第九章 龍樹系的大乘佛教及其後的經典
第一節 龍樹菩薩
大乘思想的分系法 從整個的佛法而言,本是一味的;從發展的趨向而言,便不能無別。由思想的承上啟下而論,日本的荻原雲來,以為可分作兩大系統,茲列表如下(參考呂澂編譯的《印度佛教史略》及《現代佛學大系》第二十三冊:九十五頁)
但在實際上,大乘佛教尚有淨心緣起的一系,因此,我國的太虛大師,經過三期的改進而分大乘為三系。初以1.空慧宗攝三論,2.唯識宗攝唯識及戒律,3.真如宗攝禪那、天台、賢首、真如、淨土。(《太虛全書》三三一頁)
到了西元一九四○年,太虛大師又將三系改為1.法性空慧宗,以法空般若為宗,2.法相唯識宗,以唯識法相為本,3.法界圓覺宗,包括法性及法相二宗,以盡一切法為界,而為任何一法所不能超越,華嚴(賢首)、法華(天台)、淨土、真如等,無不盡入此第三宗的範圍。(《太虛全書》五二三─五二五頁)
這是站在佛法原本一味的立場而開出「法界圓覺宗」以圓融一切佛法的。實際上,原始的根本佛教固屬一味,但發展後的枝末佛教,能否仍是一味而圓融得來,似有很大的疑問。雖然太虛大師是受了天台及賢首「所判圓教,亦皆依佛智境界而闡說」27的影響,才設立了法界圓覺宗以取代圓教的地位。可是,天台及賢首的判教法仍有待商榷,此到中國佛教史中再討論。
因此,近人印順法師,根據佛教的發展過程及其思想體系,將印度大乘佛教分為三大流:1.性空唯名論,是以龍樹為首的初期大乘,2.虛妄唯識論,是以無著為首的中期大乘,3.真常唯心論,是以佛梵綜合的後期大乘。(參閱印順法師所著《印度之佛教》及《成佛之道》)
因要介紹龍樹教系的大乘佛教,故將大乘的分系說首先介紹如上。
龍樹傳略 在印度佛教史上被譽為第二釋迦的龍樹(Nāgārjuna),可譯為龍猛或龍勝,據《龍樹菩薩傳》末所說:「其母樹下生之」,「以龍成其道」,「號曰龍樹」。
龍樹的傳記有異說多種,現舉三種如下:
(一)羅什譯的《龍樹菩薩傳》(《大正藏》五十.一八四頁上─一八五頁中):說他生於南印度婆羅門家,天聰奇悟,事不再告,先博學《吠陀》、術數、天文、地理、圖緯、祕讖。後與另三個契友,相率學隱身術,出入王宮,淫亂宮中美女,達百餘日,嗣後事敗,三友被殺而龍樹僅以身免,因而體悟「欲為苦本,眾禍之根」,遂入佛教出家。先學小乘三藏,次於雪山塔中老比丘處受大乘經典,因其未得實義而起慢心,故有大龍菩薩見而憐憫,接他入海,在龍宮九十天,讀諸方等深奧經典而體得實利。於是回到南印大弘法化,摧破外道,從事著述。當他教化了南印的國王之後,知有一位小乘法師對他忿嫉,他便退入閑室,蟬蛻而去。
(二)西藏布頓(Bu-ston)的《佛教史》所傳:龍樹生於韋陀爾卜(Vidarbha,今之貝拉爾〔Berar〕),出家於那爛陀,就學於沙羅訶(Saraha)婆羅門,以及長老羅睺羅跋陀羅(Rāhulabhadra),後在龍(Nāga)國得《十萬頌般若》。遂到東方的派吐韋沙(Pataveśa)及北方的拘樓(Kuru)等地遊歷,建造寺院,從事著作。最後受一位國王的嗣子沙克帝瑪(Śaktimat)之請,自刎而化。
(三)《大唐西域記》卷十(《大正藏》五十一.九二九頁上─九三○頁上)所說:龍樹受到憍薩羅國之王,娑多婆訶(Sātavahana,引正)的皈信,為龍樹於跋邏末耆釐(Bhramara-giri,黑峰),鑿山建築伽藍,極盡莊嚴,功猶未半,府庫已因之空虛,龍樹即用藥物,滴石成金,濟成勝業。又因龍樹善閑藥術,餐餌養生,壽年數百,引正王亦得妙藥而壽亦數百,他的嗣子看看繼承王位,遙遙無期,因此向龍樹菩薩乞頭,龍樹自刎壽終,王亦哀痛而死。
以上第一及第三說,頗有演義性質,未必盡為史實,但也確有某程度史實存在其中。大致上說,龍樹出生於南印,先受案達羅大眾部的感化,次在有部出家,進而受《般若經》及《華嚴經》的影響而弘大乘,他雖遊歷全印度,他的活動則以南印為主,由於感化南印一位原來信奉外道的國王皈佛,大乘佛教乃得盛行。關於龍樹的年代,異說甚多,大致推定在西元一五○至二五○年之際,已為近世學者的多數公認。
龍樹的主要著述 龍樹菩薩是大乘的第一位偉大論師,一般傳說他享壽百二、三十之高齡,著有大量的論典。日本《大正新脩大藏經》收有龍樹著作二十五部,《西藏大藏經》收有龍樹著作百二十五部。因為龍樹之名太大,所以其中不免兼收有同名別師的著作,以及後人託名的著作。其主要而可靠的,約有如下數種:
(一)《中論頌》(Madhyamaka-kārikā)。
有關《中論頌》的釋論,有如下數種:
1.無畏注——一說為龍樹自撰,僅西藏有譯本。
2.青目注——此即羅什所譯的《中論》,梵文、藏文已無存。
3.佛護注——西藏譯為《根本中疏》。
4.清辨注——即是漢譯及西藏譯的《般若燈論釋》。
5.月稱注——即是梵文及西藏譯的《明句論》(Prasannapadā)。
6.安慧注——即是漢譯的《大乘中觀釋論》九卷。
(二)《十二門論》(一卷)。羅什譯,現尚未見梵、藏本。
(三)《七十空性論》。西藏譯。(以上三種為破小揚大之作)
(四)《迴諍論》(一卷)。毘目智仙、瞿曇流支共譯,現亦存有梵、藏本。
(五)《六十如理論》(一卷)。施護譯,西藏亦有譯本。
(六)《廣破經》、《廣破論》。也有西藏譯本。(以上三種以破外道的正理派為主)
(七)《大智度論》(百卷)。羅什譯,係為《大般若經》第二會即《大品般若》(二萬五千頌)的釋論。西藏未傳。
(八)《十住毘婆沙論》(十七卷)。羅什譯,係為華嚴《十地經》的釋論,唯其僅譯出初地及二地部分。梵本已不存,西藏亦未傳。(以上兩種為兩部主要大乘經的釋論)
(九)《大乘二十頌論》。施護譯。西藏也有譯本。(此為獨立的短論)
(一○)《因緣心論頌》、《因緣心論釋》(一卷)。失譯。西藏也有譯本。(此為敦煌發現的小論)
(一一)《菩提資糧論頌》(六卷)。自在作釋,並與達摩笈多譯出。
(一二)《寶行王正論》(一卷)。真諦譯。西藏亦有譯本。此乃為梵文《寶鬘論》之一部。
(一三)《龍樹菩薩勸誡王頌》(一卷)。義淨譯,另有異譯二種。西藏也有譯本,梵本已無存。(以上三種為討論修持問題以及佛教對於政治的看法)
其中最主要的,則為《中論》、《大智度論》、《十住毘婆沙論》。《中論》闡發緣起性空的深義,揭示生死解脫的根本,為三乘共由之門;《大智度論》採中道立場以顯不共般若;《十住毘婆沙論》以深遠之見而暢發菩薩之大行。
龍樹的思想 相傳龍樹享有高壽,在他一生之中,從事著作的時間很長。人的思想,尤其是一個大思想家,思想的幅度會隨著年齡及環境的不同而有伸縮變動,所以,我們由龍樹的全部著作來看,不能不說他的思想內容是複雜的,甚至是有自相矛盾的。
因此,有人為龍樹思想的不能自相統一,說有三點理由:1.著作的時間有先後。2.著作的對象因了大乘、小乘、外道的異執不同而各有異說的方便。3.著作的對象為了誘導不同時地階層的群眾而用各種方便的異說。
對於外道及小乘而言,當他面對外道時,站在佛教的立場,他固弘揚大乘,卻也同樣要給小乘地位,小乘確比外道強。因此,他雖在大乘的立場時,要批評小乘,站在應付外道的立場時,同樣也要利用小乘的經律論了。
可是,龍樹雖以般若空義為他的大乘教的重心,當他面對小乘之時,他便站在全部大乘的立場,即使是淨土教系的聖典,他也不予忽略,他以為任一大乘思想,也比小乘為佳。
當龍樹菩薩面對眾生的接引而著作時,為了適應各類的根性,設教便不能不有差別,以《十住毘婆沙論》為例:在教化的契機上,有時他用(大、中、小)三乘的分類,有時又用大、中(獨覺)、小(聲聞)、人、天五乘的分類。至於《大智度論》,包羅了種種的解釋、傳說、譬喻、人名、地名、部派名、經典名,無異一部佛教百科全書。
龍樹乃是總括了他所見到的一切佛教思想,以大乘為中心而予以高下不等的地位,從四方八面來發揮。這樣說明龍樹思想的龐雜,大概是正確的。也正因為如此,龍樹的招牌,可被各種立場的後世佛子所採用,龍樹之被仰為八宗、九宗的開祖,原因即在於此。
龍樹的立場 根據學者們的研究,龍樹雖有多方面的思想意趣,他的主要立場,卻在《中論》的主張,《中論》成於他的壯年時代,故有一股充沛的力量。《中論》有五百頌,分作二十七品,但是,它的主要思想,即在於〈八不偈〉,或加上〈三諦偈〉,若理解了〈八不偈〉,其他的從開頭的〈因緣品〉到最後的〈邪見品〉,就可順著此一原理而貫通下去了。現在對此兩偈略加介紹:
(一)〈八不偈〉:「不生亦不滅,不常亦不斷,不一亦不異,不來亦不出。」這是第一品的第一頌。(《大正藏》三十.一頁中)
在《般若經》,雖已觀破五蘊、十八界、十二因緣的一切是空,但那主要是從實踐的立場說話,尚未進到理論的立場。龍樹的《中論》,便是把般若的真空說,進一步在辯證的論理上建立起來。
八不是基於緣起法的本質而說,緣起法的本質是空,空即無礙,不落空有即為中道,《中論》之名即是以其闡明中道而得。一般人觀察世界的狀態,皆用生滅、常斷、一異、來出(即來去)做為固定的觀念,故有凡夫的我執,外道的常見及斷見,小乘的法執生起。可是在緣起的尺度下,觀察世界的真相,乃是既不生起亦不消滅;既非常有亦非斷絕;既不能說是統一的亦不能說是差異的;既無新造出來的亦無還去本處的。一般教外學者,誤將此等說法解為詭辯、解為無是無非論、解為似是而非論,實則是他們未能明白佛教所講的中道觀,乃是基於緣起法的第一義諦上,透視世界的真相,它既空無自性可得;然而從俗諦上看,依舊照著緣生緣滅的軌則而存在。若執此緣起幻有的世界為實在或虛無,便落於凡夫外道的境界;若以緣起之世界雖為幻有不實,但以觀緣起法而入涅槃境則為實在,那便落於小乘境界。這到中國的天台家,便說凡夫外道執俗(假)諦,小乘聖者執真(空)諦,大乘聖者則否定真俗二諦而立於中諦的立場。唯有立於中諦者,才能入生死而不為生死所纏繞;入涅槃而不放棄對於眾生的救濟。
(二)〈三諦偈〉:「眾因緣生法,我說即是無,亦為是假名,亦是中道義。」這是《中論.觀四諦品》第二十四的第十八頌(《大正藏》三十.三十三頁中)。按此偈末句「亦是中道義」,如依藏文重譯,則為「斯是中道義」,表示即空即假即是中道義,而不另立中諦,正與中國三論宗只說二諦相合。
其實,在《中論》的本義,並未將此偈分作三諦,乃是即以眾因緣所生之一切法,為空、為假、為中。緣起無自性,所以是空;為了引導眾生,又不得不說種種的法,這些法既無自性,所以是假名而說。假名之法,即是世俗諦。小乘人基於對緣起法觀察的結果,是空;此空,仍是由第二義(世俗)諦相對而起,所以不算徹底,唯有將此空的觀念也一掃而空,才是大乘的第一義諦,也就是不落空有兩邊的中道。
因此,到了中國的天台家,便引用此偈而成立了空、假、中的三諦說。但是,三諦之說,未必恰如龍樹的本義,龍樹未嘗立有三諦,這在他晚年撰著的《大智度論》卷三十八(《大正藏》二十五.三三六頁中─下)所說:「佛法中有二諦,一者世諦,二者第一義諦;為世諦故,說有眾生,為第一義諦故,說眾生無所有。」可以證明。
同時即在《中論.觀四諦品》中也說到:「諸佛依二諦,為眾生說法,一以世俗諦,二第一義諦。」(《大正藏》三十.三十二頁下)《中論》的中,乃是掃除了空有二邊的畢竟空,稱龍樹中觀之學為空宗的道理,亦即在此。
第二節 龍樹的後繼者
提婆傳略 在龍樹的弟子中,提婆(Āryadeva,聖天,西元一七○至二七○年間之人)是最傑出的一位。根據《提婆菩薩傳》(《大正藏》五十.一八六頁下─一八八頁上)的記載,他出身於南印的婆羅門家,但他智慧拔群,當時有一用黃金鑄造身長二丈的大自在天像,神靈異常,但不許人見,人有見者亦不敢正視,提婆卻非要一見不可,見到金像對他搖動兩眼而怒目視之,提婆即沿梯而上,鑿出左眼,後來他自己也挖一左眼,施自在天,因他只剩下一隻右眼,所以時人又稱他為迦那提婆(Kāṇ-deva)。由於此一因緣,他便捨外道入佛教,從龍樹菩薩出家受法,周遊揚化。
如同龍樹一樣,提婆也感化了一位本來信奉外道的國王,又以辯論的方式,摧破了外道,三月之間,度百餘萬人。有一外道的弟子,因其師遭提婆論破,懷忿在心,誓言:「汝以囗勝伏我,我當以刀勝伏汝;汝以空刀困我,我以實刀困汝。」於是,有一天,提婆菩薩正在閑林經行,這個外道弟子便捉刀而至,並說:「汝以囗破我師,何如我以刀破汝腹!」
偉大的提婆菩薩,雖已腹破而五臟落地,但仍哀憫此一兇手的愚癡,告訴他說:「吾有三衣缽盂,在吾住處,汝可取之,急上山去,勿就平道。我諸弟子未得法忍者,必當捉汝,或當相得送汝於官。」
當弟子們趕到現場,有些未得法忍的人,便大哭大叫,狂突奔走,要追截兇手。提婆菩薩反而藉此機緣向弟子們開示:「諸法之實,實無受者,亦無害者,誰親誰怨,誰賊誰害?汝為癡毒所欺,妄生著見而大號咷,種不善業。彼人所害,害諸業報,非害我也。汝等思之,慎無以狂追狂,以哀悲哀也。」告誡完畢,他便放身蟬蛻而去。
所謂菩薩的心行,必當如此,才算真菩薩;學佛觀空,必當如此,才算真受用;殉道者的精神,必當如此,才算真佛子。偉大的提婆菩薩,真是菩薩道的實踐者了。
提婆的著述 提婆的傳記,另有布頓的《佛教史》,說他是執師子(Siṃhala,錫蘭)人,受學於龍樹,曾在那爛陀教化摩咥里制吒,作有許多的論書。在多羅那他的《印度佛教史》中,則說提婆在晚年時,自那爛陀去到南印度,於香至國(Kāñci,今之Conjeveram)附近的蘭伽那達(Ranganātha),付法給羅睺羅跋陀羅,遂示寂。
因此,有關提婆菩薩的確實傳記,至今尚不完全明瞭。他的著述,在日本《大正新脩藏》中,收有六部;《西藏大藏經》中,收有九部,被認為主要而確係出於提婆之手的,則有如下的三部:
(一)《四百論》。西藏全譯,梵文現存有斷片。玄奘漢譯的《大乘廣百論本》,相當於《四百論》後半的二百偈。
(二)《百論》(二卷)。羅什譯。
(三)《百字論》(一卷)。菩提流支譯。西藏亦有譯本。
這些論書,是採用龍樹《中論頌》的論法,以破斥外道及小乘的教義為立場。後來的人,則繼承此一方針,而形成中觀派。
羅睺羅跋陀羅 龍樹之師,叫作羅睺羅跋陀羅(Rāhulabhadra),在《大智度論》卷十八,引用的〈讚般若偈〉,證明係此人所作。提婆的弟子,也名羅睺羅跋陀羅,究係同名異時的兩人,抑係一人而被誤傳為兩個,尚未完全明瞭。不過,羅睺羅跋陀羅尚作有《法華經讚》,以及《中論》初品之釋。能為《中論》作釋,似為龍樹以後的人了,老師為弟子的著述作釋的,畢竟是不尋常的。近人推定他是西元二至三百年間的人。
羅睺羅跋陀羅以後,有婆藪、青目。青目(Piṅgala,照字義,應譯為黃目)作有《中論釋》,羅什所譯的《中論》,實即是青目菩薩的釋論;他大概是羅什來華以前的人了,至少也是西元三、四百年間的人。婆藪著有提婆的《百論本頌釋》。次有堅意,年代不詳,他作的《入大乘論》二卷,為我國北涼道泰等譯出,那麼,他大約是青目同時代的人罷?
中觀派 龍樹的性空學,自提婆以後,曾一度衰微,到世親時(西元三二○─四○○年),有龍友(Nāgamitra)的弟子僧護(Saṅgharakṣita),起而弘揚龍樹之學,然以其未見龍樹的大論,僅以《中論》及《百論頌》為弘通,故未見浹意。然到中印從僧護受學的,有佛護、清辨、解脫軍三人。三人中,以佛護、清辨二人較著。龍樹時代以來,並未成立何種學派,到清辨時,由於世親的弟子安慧作《中論釋》,以所謂佛的隱密意解釋唯識學(以為龍樹的一切皆空論,乃佛的密意說,所以只說到三無性,唯識學則同時立三自性),清辨以其有違龍樹的本義,所以起而反擊,自此而啟空有之爭端。同時,清辨與佛護的見解,也不相投。他們同樣站在論破異執的性空學的立場,佛護的論議法是從對方立論之中,找出其矛盾性,由各方面指責對方自相矛盾而證明其不能成立,破邪即所以顯正,並不進而說出自己的主張是什麼,所以此派稱為「必過性空派」或「具緣派」(Prāsaṅgika)。清辨的議論法,乃是建立了自己獨特的論式,進而論破對方的立論,所以稱為「自意立宗派」或「依自起派」(Svātantrika)。
我們所說的中觀學派,即由佛護、清辨而成立。同時,中觀派成立之後,即與密教發生了關係,例如弘化於南印的佛護、清辨,轉入密乘,中印的月稱、智藏、寂護、靜命、蓮華戒,無不學密。密教抬頭,空有二系的大乘學者,終被融化於時代思潮之中。所以中觀派的最初成立,甚至可說是龍樹性空學的開始變化。
現列其三大流的系統如下:
佛護及清辨 佛護(Buddhapālita,西元四七○─五四○年)是南印度咀婆羅國(Tambala)人,在南印羯陵伽之古都呾特弗利(Dantapuri)的伽藍,弘其所學。他為《中論》作的註疏,西藏現有其譯本。據說是依無畏的《中論釋》而作,傳至月稱(Candrakīrti,西元六○○─六五○年)而大弘其說。月稱作有《中論》之註《明句論》,此書為各家《中論》註釋之中唯一現存的梵文本,所以極為珍貴;另作有釋提婆《四百論》的註,及西藏譯出的《入中論》。《入中論頌》,已有近人演培法師的講記刊行,讀者可以參閱。繼此系統而出的,有寂天(西元六五○─七五○年),作有《入菩提行論》、《集學論》、《集經論》,前二論現有梵、漢、藏三本,第三論在漢譯為《大乘寶要義論》。
清辨(Bhāviveka,西元四九○─五七○年),這是一位偉大的論師,常隨弟子有比丘千人,於性空學的復興,厥功甚偉。他是南印摩羅耶囉(Malyara)王族出身。學成後回南印,領導五十餘所伽藍。他雖作論批駁佛護之說,主要的論戰對象,乃是無著系的唯識學家。據《大唐西域記》卷十載,其曾赴摩揭陀,要找唯識系的大論師護法,當面辯論而未果。清辨事事依乎因明而與重視因明論法的唯識學者論難,因明學即因此而成了空有兩宗共許並攻的顯學,論風之盛,極於一時。可惜的是,自清辨以下,論戰的對象是教內的問題,而不是對付外道的邪說了。
清辨作有《般若燈論》、《大乘掌珍論》、《中觀心論頌》、《異部宗精釋》;第一種有漢、藏兩種譯本,第二種僅有漢譯,三、四兩種僅有藏譯。清辨的弟子觀音禁,作有《般若燈論》之釋。月稱依佛護之流而反駁清辨。智光(Jñānaprabħ)與月稱同時,又據清辨之說而反對月稱。唯識家與中觀派論戰,中觀的兩派又互相論戰,情勢有似小乘部派佛教之末期,論書愈多,異執愈盛。
月稱及諸論師 月稱在印度佛教史上,有頗高的地位,當他主持那爛陀寺之際,安慧系的唯識學者月宮(Candragomin),特來寺中辯論,一主性空,一主唯識,往復辯難,歷七年而月稱獲勝,因而為性空系的學者所激賞無已。月稱下傳大明杜鵑、小明杜鵑,至阿底峽(Atīśa)而入西藏,作《菩提道燈論》,影響西藏的佛教也極深。
又據印順法師說:「月稱以先,雖有佛護、清辨諸家,性空猶和合無諍,彼此亦不自覺其有異。月稱獨契佛護,直標『此宗不共』之談,乃有『應成』、『自續』之諍也。」(印順法師《印度之佛教》第十六章第三節二九五頁)這是說中觀門內之諍是起於月稱,而把清辨駁斥佛護之見不算是性空系中的內諍。
在金山正好的《東亞佛教史》第十六章,則說月稱出而站在具緣派的立場,駁斥清辨的依自起派。依自起派又分裂為二:
(一)經量中觀依自起派:清辨、智藏(Jñānagarbha)屬之,智藏作有《二諦分別頌》、《解深密經彌勒品略疏》。
(二)瑜伽師中觀依自起派:寂護(Śāntarakṣita)、蓮華戒(Kamalaśīla)、解脫軍(Vimuktisena)、師子賢(Haribhadra)、覺吉祥智(Buddhaśrījñāna)等屬之。他們在清辨的依自起派之中加入了瑜伽行的學說,他們的論作中,富有佛教及外道在哲學方面的種種思想,方法很活潑。
寂護為西元七○○至七六○年間人,學於那爛陀寺,後與蓮華生同去西藏,著有《真理集要》。
蓮華戒,約為西元七三○至八○○年間人,著有《金剛般若經廣註》、《菩提心觀釋》、《廣釋菩提心論》等。
師子賢,約為西元第八世紀人,作有彌勒造的《現觀莊嚴論》釋、《現觀莊嚴明般若波羅蜜多釋》等。可是《現觀莊嚴論》為彌勒之論,舊來未聞此說,然於波羅王朝之時,性空者融於真常唯心而大盛,《現觀莊嚴論》乃被視為彌勒五大部之一。西藏盛行真常唯心的密教,《現觀莊嚴論》亦風行於西藏。在此須有說明:為彌勒此論作釋的,最早是學於僧護之門的解脫軍,解脫軍次第傳於小解脫軍——勝軍——調伏軍——靜命——師子賢及蓮華戒而大昌。
第三節 龍樹以後的大乘經典
中期大乘 從龍樹後至無著及世親等時代的大乘佛教,通稱為中期,密教盛行時則為後期大乘。何以會有中期及後期的開出,可說是時代及環境使然,尤其是大乘經典的陸續完成了結集的任務,而予佛教的學者們以思想上的啟發。
根據木村泰賢《大乘佛教思想論》第一篇第四章第一節而言,中期大乘經典的結集,是為要完成龍樹時代所留下的三個任務:
(一)關於真空妙有最終根據之說明的不足。
(二)一切眾生成佛的心理及其理論根據之說明的不足。
(三)關於佛陀論尚未完全,尤其是法身觀尚未完成。
發揮這三個意義的中期大乘聖典,可謂很多,其主要的,就是《如來藏經》、《不增不減經》、《大法鼓經》、《勝鬘經》、《無上依經》、《大乘涅槃經》、《解深密經》、《入楞伽經》,以及我國未曾譯出的《大乘阿毘達磨經》。現在介紹其中最受我國重視的數種如下:
《勝鬘經》 此即是《勝鬘師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廣經》。有兩種漢譯本:一為劉宋求那跋陀羅譯於西元四三六年,二為菩提流支譯於西元五○三至五三五年之間。
此經在我國南北朝時代,流傳極廣。是以勝鬘夫人為人物的中心,以闡說十大受、三大願為始,而來處理攝受正法、三乘方便、一乘真實,以及如來藏等的問題。如來藏的闡說,則是《如來藏經》、《不增不減經》、《無上依經》所共說。
據印順法師《勝鬘夫人師子吼經講記》的〈懸論〉中說,本經有三大意義:
(一)約人而言,是平等義:本經主張三點平等:1.出家與在家的平等。2.男子與女人的平等。3.老年與少年的平等。
(二)約法而言,是究竟義:本經有三方面的究竟:1.如來的功德究竟,不論從哪方面看,唯如來的常住功德,才是究竟的。2.如來的境智究竟,境是佛所證悟的諸法實相,智是佛陀用來證悟諸法實相的平等大慧;從佛的無量無邊功德中,統攝為境與智,均超越二乘而圓滿究竟。3.如來的因依究竟,如來的「因依」,便是經中說的如來藏,即是佛性;人人有如來藏,故人人皆可成佛;從如來究竟的境智,推求此究竟境智的根源,便指出了如來究竟所依的如來藏。如來依如來藏之因,而成究竟如來之果;果已究竟,故其因亦究竟了。
(三)約人與法的相關而言,是攝受義:此即是攝受正法,就是接受佛法、領受佛法,使佛法成為學佛者自己的佛法,達到自己與佛法合一的目的。
此經主要是在發揮如來藏的思想,此說係根據《華嚴經》的三界唯心之「心」的系統而發展成功。如來藏,即是佛性、自體、法身藏、法界藏、出世間上上藏、自性清淨藏,這是如來的境界、是涅槃、是常樂我淨。即所謂「如來藏中藏如來」,人人皆有如來之藏,藏有自體清淨的如來,只因為客塵(外緣)的煩惱所染汙而現出種種非清淨的雜染相。這就是真空之中所顯的妙有;佛教本不主張有我,此則在一切皆空之後,所顯的本體真常、唯心清淨的「我」。《大乘起信論》所稱「如實空境」、「如實不空境」,即由此來;因客塵煩惱而現的雜染相是如實空的,自體清淨的如來藏是如實不空的。
《涅槃經》 大乘的《涅槃經》,乃由《長阿含經》的《遊行經》發展而來。對大乘而言,《遊行經》是小乘《涅槃經》;《遊行經》是以釋尊晚年的言行為主要的紀錄,大乘《涅槃經》則不以事實的記述為中心,而以發揮其一定的教理為目的。
大乘《涅槃經》的成立,大約是西元二百至三百年間,近世學者並推測它最先出現的地方是北印度,是繼承般若、法華、華嚴等的思想,藉著小乘《涅槃經》的形式而完成。
在中國有兩種譯本:一為曇無讖譯的四十卷本《大般涅槃經》,稱為北本;一為慧嚴將北本修正為三十六卷本的《大般涅槃經》,稱為南本。此二種的內容相同,僅在品名及分章上做了修改。此經的梵本現已無存,西藏本亦係譯自漢文本。唯在中亞地區及日本高野山,各發現了一葉的梵文斷片。
大乘《涅槃經》的思想,乃是以《般若經》之「空」,以及大眾部的「心性本淨說」及「一音說法說」的教理,加上《法華經》的「會三歸一」說,予以發展而成。
從本經特有的教義而言,約有三點:
(一)法身常住:在《法華經》,將一切眾生成佛的可能性,求諸過去世的教化熏習,而對佛壽無量的根據,也說是過去久遠前所成的佛,尚未進至即內心而證明佛壽無量,這可算仍是歷史性的佛壽常住;到了《涅槃經》,則一轉歷史的佛陀,成為法身常住。即是說:釋迦佛是為應化人間而垂迹的化身佛,但他的本性是和生死無關的,本性即是法身佛;垂迹應化的色身,與本性的法身有別,法身是常住不變的本體,乃是無限永恆的大我。此乃即以色身佛的內心而證明佛壽無量。
(二)一切眾生皆有佛性:佛的色身既與法身非一非二,法身的垂迹應化即是色身。此一法身的性能,既是常住不變無限永恆的大我,那麼,一切眾生具有此大我,從本體上看,佛與眾生,平等平等。假如沒有平等的法身,眾生修學佛法也不能成佛;此一成佛的可能性,在佛稱為法身常住,在眾生即稱為佛性本具。
(三)一闡提可以成佛:所謂一闡提(lcchantika),《涅槃經》對於它的解釋為:不信佛法的人,斷諸善根、不信因果業報、不親善友的人。這種人據《涅槃經》看,眾生皆有佛性,一闡提當然也有佛性。既有佛性,即是法身常住,終究必當有接受佛法的開發而完成那佛性之圓淨的機會,所以一闡提也可成佛。
《解深密經》 以上《勝鬘經》、《涅槃經》所說的如來藏(佛性、法身),是為適應所謂「向上門」28的要求而來。但是,基於這個立場而把雜染世界,給予說明的,雖有《般若經》、《華嚴經》、《維摩經》,認為三界一切所有,皆由於心的發動;亦即由於無明而有虛妄的世界顯現,由於心的清淨而有淨土的顯現。但這說明太簡單了,《解深密經》就起來做了個更進一步的說明。本經在所謂無明住地,承認無意識的根本無明(心不相應的無明);在淨識方面,也承認佛性、如來藏。但是,無明與淨識的關係怎樣?又怎樣的配合而開展出怎樣的世界呢?由於對這些問題的考察,就成立了所謂唯識的佛教,這部《解深密經》,便是唯識佛教的先驅。
本經在中國,有菩提流支譯的《解深密經》五卷,玄奘譯的《解深密經》五卷,以及求那跋陀羅所譯第七、第八兩品。近代在梵文及西藏方面,則未發現。本經最早出現的是第二至第五品,加入第六品後全經應該已完成,但在後來又加上了第一序品及第七、第八的兩品,便是現在的《解深密經》了。
本經是一部論書性質的聖典,它的特色雖有很多,但其主要的,則有如下的三點:
(一)阿賴耶識的思想:在龍樹,尚未有第七識的觀念,其後,承認在六識之內部,有如來藏等,把如來藏等改進為構成現實世界之原理,便成立了《解深密經》的阿賴耶識(ālaya-vijñāna,藏識)或阿陀那識(ādāna-vijñāna,執持識),以此做為第七識而來擔任眾生輪迴生死之中的主體,以後把阿賴耶識名為第八識,阿陀那識名為第七識,但在《解深密經》尚未做此區分。這雖由如來藏或佛性的發達而成立,然其遠因在大眾部的根本識,犢子部的非即非離蘊我,經部的色心互熏、種子說、細意識、一味蘊,化地部的窮生死蘊,已經建立了此第七識的基礎。
至於此第七識的性質如何?本經的解釋是:「阿陀那識甚深細,我於凡愚不開演,一切種子如瀑流,恐彼(凡夫)分別執為我。」又解釋其名稱說:「此識亦名阿陀那識,何以故?由此識於身隨逐執持故。亦名阿賴耶識,何以故?由此識於身攝受、藏隱、同安危義故。亦名為心,何以故?由此識,色聲香味觸等,積集滋長故。」(《大正藏》十六.六九二頁中─下)
(二)三相三無性說的生起:這是為了適應阿賴耶識的確立而生起。
三相即是:1.遍計所執相——此即是錯覺或幻覺。2.依他起相——此即是說因緣所生之法,其中含有從常識世界到科學世界的現象,一切均係依他之緣而生起之相狀。3.圓成實相——此即是諸法平等的真如實相。
三無性即是:將以上的三相,歸著於根本,都不離心。1.遍計所執相是心的表象,沒有特別的自性存在,此稱為相無自性。2.依他起相是因緣生法,因緣的總管也是心,故亦沒有特殊的自性,此稱為生無自性。3.圓成實相是清淨心所緣,同樣是離心即無其自性,此稱為勝義無自性。
(三)三時了未了說的提出:這是對於思想判釋的方法。本經認為,佛陀始對小乘人說四諦法,是未了義(不究竟)說;次對菩薩說諸法無自性,不生亦不滅,也是未了義說;本經說三相三無性,始為了義之說。本經對三乘佛法以了義未了義來判釋的方法,給予後世教判思想的影響很大。
《入楞伽經》 《入楞伽經》(Lankāvatāra Sūtra),簡稱《楞伽經》,梵文本現今尚存,漢譯有三種:1.劉宋求那跋陀羅譯於西元四四三年的《楞伽阿跋多羅寶經》四卷,2.元魏菩提流支譯於西元五一三年的《入楞伽經》十卷,3.李唐實叉難陀譯於西元七○○年的《大乘入楞伽經》七卷。所以本經在研究上有很完整的材料,但其內容雜亂,欲在其全體上捕捉它的旨趣,頗有困難。
若從本經之思想而言,其主要觀念是在說明五法、三自性、八識、二無我。《解深密經》是乘著如來藏的思潮而起,本經則利用此一思潮再回到如來藏,在決定其理想目的之同時,往下說明如來藏的現實面。
在本經中,到處反覆地說明五法、三自性、八識、二無我。用此以釋人生宇宙的現象及本體。現在略介如下:
(一)五法:此在《瑜伽師地論》、《顯揚聖教論》、《成唯識論》、《佛性論》等均有說到。即是:1.名——事物的名稱。2.相——由名而浮起的想像。3.分別——對名與相的判斷。4.正智——是看破名相為非實的智慧。5.如如——做為智慧對象的平等真如。此五法是舉迷界的主觀(分別)客觀(名、相),及悟界的主觀(正智)客觀(如如),而打破迷界以進入悟界的經過,分作五個階段來考察之意。
(二)三自性:此在《解深密經》的三無性已說到,即是:1.遍計執性——妄分別性,2.依他起性——緣起性,3.圓成實性——真實性。本經對此三性的用途是在攝取前舉之五法:名、相,相當於遍計執性;分別,相當於依他起性;正智、如如,相當於圓成實性。
(三)八識:本經以《解深密經》的第七阿賴耶識為第八識,在第八識下,另立第七末那識(manas,意識),再加自原始佛教以來的前六識。然而,本經的八識論,雖比《解深密經》多了一層整理的工作,但其尚有很不消化之處,使人難以捕捉其適確意義的地方還很多。自古以來,各家對本經生起多種異解,原因即在於此。若總括來說,第八識的活動,是由前七識的分別而起,在第八識的本身並無自性,一切不外乎識海的波浪而已,這是本經的唯識觀。如何止息這個識海的波浪?接著講二無我。
(四)二無我:即是人空及法空。因為本經對於八個識均立有真相、業相、轉相之三相,其中真的本體,則是第八識的真相。前七識與第八識的業相、轉相,可由修行之力,特別是用人法二空之觀法而消滅。消滅了這業相、轉相的當體,便是識海波浪的停止;它可叫作如來藏、真如、涅槃、法身、空、無垢識,乃是不生不滅、清淨無垢的當體。因此,本經是調和了如來藏思想與阿賴耶識思想,承認第八阿賴耶識含有淨與不淨兩方面的內容;從不淨方面,生起分別妄幻的現象界;從淨的方面又確立了法身、涅槃、真如的平等實體界。這與《大乘起信論》的「一心二門」的思想,是很相近了。
真常唯心 根據印順法師的意見(《印度之佛教》第十五章),《楞伽經》與《大乘起信論》的關係特深,《大乘起信論》所用之名相同《楞伽經》而義則異,乃為多數古人已知的事實。《大乘起信論》的心、意、識三者,與《楞伽經》的三相三識,可以對照相攝。因此,《大乘起信論》之不出馬鳴所造,不勞再辨。
印師又指出,《如來藏經》、《法鼓經》、《大涅槃經》、《勝鬘經》、《不增不減經》、《無上依經》、《楞伽經》、《密嚴經》、《圓覺經》等經,皆屬真常唯心的聖典。後期的密典,十、九亦屬真常唯心。可見,中期以後的大乘經典,多可納入真常一系了。
印師又稱,所謂真常心,它的名目可有很多,法性、如來藏、圓覺、常住真心、佛性、菩提心、大涅槃、法身、空性。此等,在真常論者並視為一事。
真常思想,確有原始聖典的暗示,例如佛說羅漢離欲,不復有變悔熱惱之情;或者化為「無煩無熱,常住不變」。在《央掘摩羅經》佛陀自稱「我常住大悲」。
至於真常唯心,乃是糅合了真常空及真常心而成立。此常我之論,乃係內本宗教經驗所見而外依佛說。固由原始佛教開出,卻不能說與印度其他學派及宗教的影響無涉。
本書不擬另章介紹真常唯心的問題,但此確是一個重要論題,所以在本節之末,略述數語如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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