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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法鼓全集》第二輯 佛教史類|02-03 日韓佛教史略|第一篇 日本佛教史略

聖嚴法師

第一篇 日本佛教史略

第一章 古代的日本及其初期的佛教

第一節 日本及其人民

日本的地理環境 日本與中國,僅一衣帶水相隔,乃係同文同種的兄弟之邦,故以中國人讀日本史,頗感親切;日本人讀了中國史,方知其與中國文化有息息相通之誼,唇齒相依而發揚光大。但以日本人寫日本史,不免民族自尊的主觀色彩,而失之於偏頗。日本佛教之成長,賴於中國的輸入者,自隋唐以迄晚清,未嘗間斷。其為本國之開創,實在不多。然於日人所寫的日本佛教史,大多強調自國先賢的成就,而輕淡中國古德所遺的功績。

日本在地圖上的位置,北方遙望蘇聯,西邊隔日本海而與朝鮮半島對峙,西南越過東海又與中國呼應,東方則為太平洋。它是一個島國,自北而南,依次由北海道、本州、四國、九州等四個大島及其附近的許多小島,組成一個蠶形的國家。有人說它像一彎新月,實則更像是蠶。中國地圖像桑葉,蠶則以桑葉為其營養而繁殖滋長。它的面積共為三十八萬二千餘方公里,與中國的四川省相當。

日本境內,山嶽聳立,以本州的富士山主峰,為其國家精神的象徵。河流湍急,地殼脆弱而時有地震,所以養成勇敢進取的民族性。唯其氣候溫和,草木茂盛,景物宜人,有東方的瑞士之稱。

日本的民族 根據學者的考察,當中生代時,日本島嶼本和中國的東部及韓國相毗連,但至新生代的初期,亞洲東北部與美洲的西北部毗連之處,被海水沖斷而成為白令海峽,日本西部與亞洲東部的相接之處,也因地殼變動而陷落,成為日本海。

日本列島與大陸斷絕後,在長時間中,恐即成為無人的荒島。據近代考古學家及人類學家研究,日本始有人跡,是在新石器時代的末期,距今約為三千年前。

考察日本的民族,亦頗複雜,大致上可分三大系:

(一)舊蝦夷族:這是白種人,自亞洲西部,經西伯利亞,從庫頁島而至日本。現居日本東北一帶的蝦夷族,即為此族的後裔。

(二)通古斯族:原居亞洲西部,分先後三批移植日本。第一批約與蝦夷族同時到達。第一、二兩批是零星的少數,第三批是大量的。第一、二兩批稱出雲族,第三批稱為天孫族。天孫族藉武力與智力的優越,以大和地方為根基而經略列島,奠定了國家的基礎。此族即是日本民族的主幹,稱為大和民族,稱為原日本人(Proto-Japanese)。

(三)其他的少數民族:這是到達較晚的外來移民,其中包括由南方渡海而去的印度支那族(Indo-Chinese)、印度尼西亞族(Indo-nesians)、尼格利他族(Negrito)、馬來亞族(Malayans),以及由中國本部經朝鮮半島去的漢族。日本史上,被稱為隼人、熊襲、國栖、佐伯、八掬脛、肥人、飛驒人等,就是指的這些民族,日本人喜稱之為「歸化人」。

中國去的日本人 由中國的史書中看,有個家喻戶曉的「徐福入海求仙藥」的故事:徐福受秦始皇派遣,率童男女數千人,入海求蓬萊神山及仙藥,竟爾一去不返,不知所終。後來傳說,徐福到了日本,成了日本人的祖先,並且在日本也真有徐福的墓。但經近代學者的推想,徐福去日本的故事,未必實有其人,卻確有其事。他是中國人逃難避亂而向日本移民的象徵。西周之初,東周之末,中國內亂頻仍,人民不堪虐政的壓迫,相率而避難於日本,或經朝鮮半島而至日本。「徐福」為避秦始皇的暴政,所以藉神話傳說以說明史實。因此,根據近代學者研究,日本的出雲族,便是「秦」系的中國民族。

中國秦系的移民,對日本文化的貢獻極大。他們多業蠶桑與絹織,聖德太子非常讚美他們開發日本經濟之功,歎為「國家之寶」。他們後來因居邑封地而受姓的,有波多、波田、惟宗、時原、香登、高尾、已智、山村、櫻田、三林、長岡、奈良諸氏。

漢人東渡者,據源光圀的《大日本史.氏族志》「蕃別漢土」條所載:文、淨野、武生、櫻野、古志、栗栖、高道、檜前、桑原、豐岡、下曰佐等十一氏為漢高祖之後。又有漢靈帝的苗裔,坂上、文部谷、山口、大藏、池邊、木津、高田、井上、石村、高向等三十七氏。實則,華人之東渡而入籍日本者,歷代以來,已不知凡幾了。

日本人的宗教 日本古代,一如其他原始民族,宗教信仰是由自然神的崇拜而至祖神及英雄神的崇拜。他們崇信的自然神,包羅日月星辰、山川草木、禽獸蟲魚、宇宙萬象,均在崇敬之列,號稱八十萬神。其中以農神的崇拜,尤占優勢。在鄉村之中,春季有豐作之祈願祭,秋季有收穫之感謝祭。

同時,對於建立功勳的明君賢相,以及出類拔萃的英雄豪傑,他們也被視之為神。

正因為把偉大的人物神格化了,日本各大族為了抬高自族的地位和出身,編造出種種祖先的神話傳說,並使各大族之間結合成為一個美麗的開國神話。

據日本古代傳說,天地初開,有七神相傳,稱為神世七代。又生八大洲,最後生天照大神、月讀尊、素盞鳴尊。天照大神乃教民耕作、養蠶、紡織等業。天照大神之孫瓊瓊杵尊,又叫作天孫,天孫的後裔,便是天孫族;由素盞鳴尊自高天原逐降出雲,其後裔便是出雲族。大神賜天孫鏡、劍、玉之三種神寶,天孫即率其兒到日向地方建都立國,這就叫作天孫降臨。

日本的第一位神武天皇,是天孫的重孫,故自有天皇之後,又分成兩大氏族:由神武天皇延續下來的後裔,稱為皇別氏族;由天孫直接延續的其他後裔,稱為神別氏族。於是,日本人在宗教神話的基礎上,便分裂為好多階級。天孫族至尊至貴而有與生俱來的優越感。

他們的天照大神,乃是女性的日神,所以自稱為日本國,並以紅日做為他們國家的標誌。

他們敬畏神威而感謝神恩;古代的社會,是用「祭政一致」的方式,天皇是政治領袖,也是宗教領袖。皇居即是神宮,天皇被視為神。這種情形,到了武家政治時代,一度中落,明治維新之時,又復抬頭而形成對外擴張的侵略勢力。第二次大戰結束,日本無條件投降,天皇才又回復成了人的身分。但是,日本民族對於天皇的敬信,由來已久,故仍未便廢除。可見其基於宗教信仰的力量,是何等地深遠。

第二節 日本佛教史的開始

日本的歷史 日本之有信史,是從聖德太子的時代開始。因為在此之前,日本尚無曆法,年代也無從記錄。到推古天皇十年(隋文帝仁壽二年,西元六○二年),始由百濟僧觀勒傳入曆書,於推古十二年甲子歲元月使用,這是中國劉宋文帝元嘉二十年(西元四四三年),由何承天所創的元嘉曆。中國曆以干支紀年,六十年為一元,二十一元(一千二百六十年)為一蔀。又按漢代的陰陽五行之說,相信每逢辛酉歲,國家必有大變革。推古天皇九年,即為辛酉,因而上溯一千二百六十年,定為神武天皇即位之年。實則此乃日本人的假定而已。

推古天皇時代之前,日本確已有了文化。其文化之開始,即是前面所說,由秦漢的移民輸入了中國的文化。故到聖德太子的時代,已知運用流行於中國大陸的儒釋思想。

佛教的最初傳入,是在繼體天皇時代(西元五○七―五三一年);佛教的公開傳播,則自聖德太子肇始。所以我們介紹日本史,也從此時起步。

時代的分期 對日本佛教史的分期法,學者間偶有不同,大致則可分為七期:

(一)飛鳥時代:自欽明天皇至文武天皇期間(西元五四○―七○七年),因其建都於大和的飛鳥地方,故稱飛鳥時代。

(二)奈良時代:自元明天皇至光仁天皇凡七帝約七十年間(西元七○八―七八一年),因建帝都於奈良地方,稱為奈良時代。

(三)平安時代:自桓武天皇至後鳥羽天皇,凡四百年間(西元七八二―一一九七年),因於延曆十三年(西元七九四年),遷都至平安京,故稱平安時代。

(四)鎌倉時代:平安時代之末,皇朝勢力衰落,武人相爭,戰亂結果,由源賴朝統一全局,掌握實權,任命為征夷大將軍。於後鳥羽天皇建久三年(西元一一九二年),在鎌倉地方創設將軍幕府,開武家政治的端緒。直到後醍醐天皇元弘三年(西元一三三三年),北條高時滅亡為止。其間因以鎌倉為政治中心,故稱鎌倉時代。

(五)吉野室町時代:後醍醐天皇,為欲收回政權,由於新田、楠、北畠等諸將之勤王,於元弘三年討滅了當時的「執權」北條高時,結束了鎌倉幕府。但又有足利尊氏,占領鎌倉,起叛天皇,進入京都,另外擁立光明院。後醍醐天皇即奉神器,南遷至吉野地方,直到後龜山天皇於元中九年(西元一三九二年),回到京都,將神器傳交京都的後小松天皇,乃是日本史上的南北朝時代。南朝都於吉野,北朝的將軍幕府,開於京都之室町,故連稱之謂吉野室町時代。室町時代經約二百年,當其末葉,天下大亂,群雄割據,故又名為戰國時代。戰國之結束,是由大名織田信長及其部屬豐臣秀吉,相繼平定而告統一,接著便是江戶時代的來臨。

(六)江戶時代:戰國之終,由於織田信長,次第勘平,再經豐臣秀吉,完成統一之局。但在秀吉死後,德川家康又起而滅掉秀吉之子,遂於後陽成天皇慶長五年(西元一六○○年),開幕府於江戶(今之東京),直到明治維新(西元一八六八年),凡二百六十餘年之間,稱為江戶時代。

(七)明治維新之後:德川幕府第十五代將軍慶喜,於孝明天皇慶應三年(西元一八六七年),將大政奉還朝廷,明治天皇祚位,頒詔王政復古。第二年開始維新運動,是為明治元年。經四十四載,明治歿,大正開始,至西元一九二六年,大正崩而昭和繼位。明治迄今,不過百年,日本的進步,位居亞洲第一,足資吾人借鏡之處,實在很多。

佛教初傳日本的年代 比起中國,日本之有佛教,是很晚了。雖然中國人之移民日本,周秦時代已經開始,佛教的傳入,最初也由於中國移民的攜帶,但要得著此一攜帶佛教去日本的消息,卻已晚在中國南梁的時代。

根據皇圓撰述的《扶桑略記》一書,引用《法華驗記》的資料說:繼體天皇即位十六年(梁武帝普通三年,西元五二二年)二月,漢人司馬達到日本,結草堂於大和國高市郡坂田原,安置佛像,皈依禮拜。此係移民日本的華人所信,尚未及於日本民間。但是,華人遷至日本,除了由大陸直接飄海而去的,尚有經朝鮮半島而東渡的。朝鮮之有佛教,比日本早了一百五十年。於是,凡從這兩地去的華人或韓人,均可能帶去佛教的信仰。先在他們自己人之間流行,繼而亦無形中為日本民間的若干人士所接受。由民間信仰,再影響到上流社會的思想。這是佛教傳日的一大主流。

較前稍晚,根據《日本書紀》所載,欽明天皇十三年(西元五五二年)十月,朝鮮半島的百濟國聖明王,遣臣姬氏達率怒唎斯致契等人,奉獻釋迦佛金銅像一尊,以及幡幢和經論。並且述其功德:「是法於諸法中,最為殊勝,難解難入,周公、孔子,尚不能知。此法能生無量無邊福德果報,乃至成辦無邊無上菩提。譬如人懷隨意寶,逐所須用,盡依情;此妙法寶亦復然,祈願依情,無所乏。且夫遠自天竺,爰洎三韓,依教奉持,無不尊敬。由是百濟王臣明,謹遣陪臣怒唎斯致契,奉傳帝國,流通畿內,果佛所記,我法東流。」1

這是佛教傳至日本的又一主流。日本學者習稱前一主流為私傳,後一主流為公傳。也就是民間傳入與政府傳入的分別。

百濟王為何將佛教奉獻給日本?因為當時的朝鮮半島,共有三國,百濟孤出半島西南端,東南為新羅,北方為高句麗。而以百濟國小民寡,其南鄰任那,即為日本勢力範圍,故常乞助隔海的日本以求自保。百濟王對日皇稱臣納貢,佛教為當時中國大陸的顯學,百濟王以佛教奉獻日皇的心態,一如利瑪竇將西方科學介紹給中國。

崇佛與排佛的爭持 百濟王以盛情,將佛教奉獻日皇之後,倒為日皇惹上了麻煩。因在當時的天皇,雖有至尊的名位,卻未有實權統治全國。全國分由神別、皇別、諸蕃等三十個氏族相互角逐。在天皇左右,尤以神別氏族的物部氏、中臣氏及皇別氏族的蘇我氏,相爭最烈。物部氏為開國以來的門閥,世業將帥,富於保守思想;中臣氏乃神道教之僧侶,擁護舊有神道。蘇我氏係新興勢力,嘗辦理外來移民事務,與華人及韓人接觸,富有進步思想。佛教傳入,日皇大喜,但仍不能決定如何處置,便交群臣公議。因此,三大氏族,便自然地分成兩派主張。

大臣蘇我稻目以為:「西蕃諸國,一皆禮之,豐秋日本,豈獨背也。」他是贊成禮佛的。

大連物部尾輿及大夫中臣鎌子,乃持反對意見:「我國家之王天下者,恆以天地社稷百八十神,春夏秋冬,祭拜為事,方今改拜蕃神,恐致國神之怒。」

兩派並峙,各不相下。欽明天皇便將佛像賜蘇我氏,試行禮拜。蘇我稻目乃捨其向原之家為佛寺,稱向原寺,或以地在飛鳥村之豐浦,而稱豐浦寺。此為日本貴族奉佛之始,亦為其有佛寺之始。適值當時天花流行,物部尾輿及中臣鎌子即以為疫病之起,實由敬佛所致,乃燒佛殿,並棄佛像於難波之堀江。可是災疫依然不息,復將佛像撈起,重建寺宇。

經此一來,兩派仇恨愈深,鬥爭愈烈了。

蘇我馬子與佛教 繼欽明天皇而登基的是敏達天皇,以稻目之子蘇我馬子為大臣,任尾輿之子物部守屋為大連。他們兩人仍為佛教問題而起糾紛。敏達天皇十三年(西元五八四年),馬子經營佛堂,奉安佛像,並且迎奉僧尼,從播磨國(兵庫縣之一部)迎得來自高句麗的還俗沙門惠便,以及由惠便剃度的司馬達等之女名嶋,出家法號為善信尼,同時又由善信剃度的禪藏及惠善兩尼。此為日本之有出家眾之始。但此所說的司馬達等,恐係另一人,而非六十二年之前,由南梁去的那位司馬達,因為善信出家時,僅十一歲。但此三尼,均為中國或朝鮮的歸化人,不是日本人。

蘇我馬子所供佛像為另由百濟輸入的彌勒像等兩尊,他於自邸之東築佛殿,屈請三尼,大會設齋。司馬達等於齋食之上感得佛舍利,獻與馬子。馬子益信,遂將石川地方的自宅,獻作精舍。敏達天皇十四年二月,建塔於大野丘之北,再度大會設齋,並將前得之佛舍利,藏於塔頂柱頭。

然而,此時又有疫病流行,物部守屋及中臣鎌子之子中臣勝海,趁機上奏天皇:「何故不肯用臣言,自考天皇及於陛下,疫疾流行,國民可絕,豈非專由蘇我臣之興行佛法歟?」2天皇因之下詔,斷絕佛法。守屋即行焚燒寺塔,拋棄佛像,並迫馬子引渡善信等三尼,剝奪三尼法衣,禁錮於海石榴之街市,且遭鞭打之刑。至十四年六月,馬子再度奏准,請還三尼,造新精舍,奉事供養。

到用明天皇即位,佛法開始興隆,因為天皇之母,即是馬子之妹。用明天皇二年(西元五八七年),臥病之時,召群臣議,欲捨身三寶。物部守屋、中臣勝海以為,不可背國神而敬蕃神。蘇我馬子則引豐國法師入禁中,守屋愈為不快,即回到他河內國阿都地方的別墅去,顯示出形勢緊張,非同平常了。

用明在位僅兩年而崩,當其將崩,有善信尼之兄(或弟)鞍部多須奈,奉皇命刻佛像建寺而行出家,號為德齊法師。多須奈出家之前的兒子鞍部止利,是個精巧的雕刻匠,被稱為鳥佛師,現存於奈良法隆寺金堂的本尊像以及其他好多佛像,均出於此人之手。

用明崩後,為了皇位繼承,兩派終於引起了戰爭,結果蘇我氏勝利。馬子受用明之皇妹炊屋姬之命,討滅了守屋及為守屋支持而謀奪皇位的穴穗部皇子。當時年僅十四歲的廄戶皇子,也就是後來的聖德太子,亦參與了馬子討伐守屋的戰事。

馬子勝利,擁欽明天皇與蘇我氏女所生的第十二子即位,是為崇峻天皇。然而,蘇我氏得勢之後,雖然信佛,但以外戚而專權,崇峻即位,不過五年,即被馬子所弒,而由敏達天皇之后,即是用明天皇之妹炊屋姬,繼登大寶,稱為推古天皇。

推古以前的日本佛教 崇佛與排佛兩派的相抗,相當於中國隋代初期。崇佛派雖屢受挫折,但至敏達天皇時代,佛經、佛像、律師、禪師、比丘尼、咒禁師、造佛及建寺的工匠等,已相繼由百濟源源輸入日本。及至用明皇朝,物部氏滅亡,崇佛派的蘇我氏獨盛。討滅物部守屋之戰,實在非常吃力,由於馬子及廄戶皇子均係佛教徒,在進軍之際,廄戶皇子頭戴四天王像,並與馬子同作祈禱,願天佛相助,因之士氣大振。戰敗守屋之後,皇子建四天王寺於難波(大阪)的玉造地方,並以守屋之奴的半數及其舊宅,做為寺領產業。馬子也造法興寺於飛鳥地方。到了崇峻天皇元年,百濟遣來僧惠寔等六人,以及寺工、爐盤工、畫工等數人。馬子也親向百濟僧問佛法。崇峻天皇亦於五年建造大法興寺。

可見,在推古以前的十多年間,佛法已很受到重視。及推古女皇即位,她本人自幼夙信佛教,被她立為太子,也就是她的姪兒廄戶皇子,又是虔誠的佛子。故自推古開始,日本佛教遂達興隆狀態。

第三節 聖德太子與佛教之興隆

廄戶皇子 未成為太子之前,廄戶的全名是廄戶豐聰耳皇子,簡稱廄戶皇子,是用明天皇的長子。生於敏達天皇三年(西元五七四年),那正是中國的北周武帝下令滅佛的一年,他的母親是穴穗部間人皇后。當他的姑母推古天皇即位,便被立為太子,攝理皇政。

廄戶幼時,尊信佛法,聰敏睿智。十四歲時,便奉姑母之命,與蘇我馬子共同討伐排佛派的物部守屋。被立為太子之時,尚不過二十歲,嗣後攝政三十年之間,對於佛法之興隆,對於國政之創革,均為日本史上的開山鼻祖。日本敬之若聖若神的程度,大致有類於中國儒家之推崇為周成王攝政的周公相似。可惜其壽不永,薨時僅得四十九歲。

聖德之名,乃是後人追仰其豐功偉績而給的尊稱。當時的太子也有好多尊稱,例如聖王、法王、法大王、法主,或者單稱為王。又因他的所居而被稱為上宮太子。

外戚蘇我馬子,雖然專橫一時,太子妃,也是蘇我氏之女,但到太子攝政,深知氏族社會的弊害,同時他對中國的文物制度,非常欽慕,所以著意經營,仿效改革。但因他與蘇我氏的關係太深,唯有弘揚佛法,才能達成改革的目的而又不致傷了蘇我氏的和氣,故於推古二年(隋文帝開皇十四年,西元五九四年)二月,給大臣馬子頒下興隆三寶之詔;到了推古十一年十二月,制定紫、青、赤、黃、白、黑等六種冠位,以臣、連、國造、伴造等的貴賤階級,糾正向來氏族的世襲制度。太子所制的冠位,則屬於因有功勳的個人,而分等級。因此一掃氏族國家時代世襲門閥政治的弊端,開啟登用人才之門,以確立朝廷政治的權威。

推古十二年四月,聖德太子又制定了憲法共十七條,以佛教的思想為精神的指導,用儒家的義理為政治的設施,採法家的原則為推行的方法,以期推行佛法,實施仁政,闡明君臣之義,宣示天皇神聖,暗斥當時豪族的跋扈欺君與禍國殃民。現在將其十七條憲法中的佛教思想介紹於下。

憲法中的佛教思想 憲法第二條條文:「篤敬三寶。三寶者佛法僧也。則四生之終歸,萬國之極宗。何世何人,非貴是法。人鮮尤惡,能教從之。其不歸三寶,何以直枉。」3皈依三寶之功,能夠直曲杜枉;人雖或者向惡,若能教化得法,無不從善如流。教化之法寄於信仰的最高指導,唯有對於三寶的信仰,才是人間最高的指歸;不但是普天下的各國應以此為極高的指導原則,就是胎、卵、濕、化的四類眾生,若捨三寶,即無脫苦之門。大意如此,可見聖德太子對於三寶崇信之深切,可謂無以復加了!

憲法第十條的條文:「絕忿棄瞋,不怒人違。人皆有心,心各有執。彼是則我非,我是則彼非。我必非聖,彼必非愚,共是凡夫耳。是非之理,詎能可定。相共賢愚,如鐶无端。是以彼人雖瞋,還恐我失。我獨雖得,從眾同舉。」4這一條的內容及形式,都有點像《四十二章經》的格調,乃是運用佛法以訓勉人民,當從自家心地上作工夫的。其中的用詞遣句,也都在盡力採用佛典語彙,例如「絕忿棄瞋」、「人皆有心,心各有執」、「共是凡夫」等,均甚明顯。

聖德太子之崇信佛教,並以皈敬三寶、實踐佛法而教國民,那是他的最高明處。他知道唯有以佛教信仰的啟發與自覺,人間始能達成真實和平的目的,以之對付氏族之弊,不過是其一端而已。

據余又蓀的《隋唐五代中日關係史》(臺灣商務印書館,西元一九六四年出版,二十一頁)的意見說:「太子提倡佛教,其所收之效果,大約言之,為:1.以佛教之教義而養成和平和睦之精神,導動亂之人心趨於正途。2.接受佛教之文化以促進日本文化之發達。3.當時日本停滯於氏族社會階段,每一氏族各信奉其氏神,形成分裂之現象。太子提倡佛教,超越各氏族氏神之上,使人民普遍信奉佛教,由信仰統一以促成國家統一。」

佛教中心的飛鳥文化 推古天皇都於奈良縣的飛鳥地方,文化史上稱為飛鳥時代。此一時代的中心人物是聖德太子,此一時代的中心文化是佛教文化。聖德太子雖於當時中國大陸的各種學問,佛、儒、道、法與經籍史籍,無所不通,但他專注於佛教文化的推展,卻是事實。所以,當時的日本,是以佛教文化而放出燦爛的飛鳥文化。

飛鳥時代的佛教事業非常之多,現舉其重要者介紹如下:

(一)創建寺院:聖德太子建有在大和地方的法隆學問寺、中宮尼寺、橘尼寺、池後尼寺、葛城尼寺,以及攝津的四天王寺、山城的蜂岡寺(亦名廣隆寺),此七寺最有名。尚有蘇我馬子所建的法興寺等好幾個寺。到推古晚年時,計有寺院四十六所,僧侶一千三百八十五人。在這些寺院之中,以今之大阪的四天王寺及奈良縣的法隆學問寺最有名。四天王寺的興建緣起已如前述。法隆寺的用意在於興隆佛法。為建此寺,除了日本工匠之外,特向百濟招來寺工、瓦工、雕刻工、畫師等,大陸佛教藝術的輸入,一時達於鼎盛。其中以法隆寺的建築,日人稱為現存世界的最古木造建築物。原物係推古天皇十五年所建,但可能曾被火燒一次而於元明天皇和銅年間(西元七○八―七一四年)重建,縱然如此,距今也有一千兩百五十多年的歷史了。

(二)講經製疏:聖德太子深達佛理,故於推古十四年秋,受天皇之請而講《勝鬘經》三日。其次又於岡本宮講讚《法華經》,頗得天皇嘉許,而將播磨國之水田百町施太子,太子轉施法隆寺。太子說法時,於俗服之上加著袈裟,宛如沙門,而以優婆塞之身分自居。唯僅以三日的時間,講完《勝鬘經》,其簡略可知。太子選擇《勝鬘經》,是因此經是敘述一位皈依世尊的女性菩薩勝鬘夫人;推古天皇為女性,日本開國神話中的天照大神,也是女性的太陽神,此可謂觀機逗教之舉。至於《法華經》,乃為中國佛教家譽為經中之王的一部重要經典,會三歸一,暢佛陀的本懷,示佛教的極致。中國的天台智者大師,也正好活動在這個時代,此真所謂:「東海有聖人出焉,此心同也,此理同也;西海有聖人出焉,此心同也,此理同也。」5

聖德太子不但講經,並且為經製疏。他作有《法華義疏》四卷、《勝鬘疏》一卷、《維摩義疏》三卷,合稱謂《上宮御製疏》。此為日本最早的佛教著述,其中的太子親筆草本《法華義疏》四卷,現仍存於日本的皇宮,珍為傳國之寶。

(三)對外交通:推古之世,太子的政治建設是在休養生息的原則下完成的,對內對外,皆不主張用兵。尤其對外政策,願以不亢不卑的對等地位,與中國接觸,並盡量吸收中國的文化,以助長日本的進步。從中日交通史上看,推古之世,遣使入隋,先後計有四次:初次是隋文帝開皇二十年,即推古八年;第二次為隋煬帝大業三年,即推古十五年;第三次為大業四年;第四次為大業十年。第一次在日史無記載,而見於中國的《隋書.倭國傳》。自第二次起,日本派遣了大批通曉中國文化的學者來中國留學,例如《隋書.倭國傳》中說:「大業三年,其王多利思北孤(案:即是推古天皇)遣使朝貢,使者曰:『聞海西菩薩天子,重興佛法,故遣朝拜,兼沙門數十人來學佛法。』」這就是使臣小野妹子及其所帶的一批人員。其中有名的有八人:倭漢直福音、奈羅譯語惠明、高向漢人玄理、新漢人大國、學問僧新漢人日文、南淵漢人請安、志賀漢人惠隱、新漢人廣齊。這些人名的頭上兩字如奈羅、高向、南淵、志賀,都是地名,漢人是指研究漢學的人,下面兩字才是名字。他們到了中國,留學時間極長,都在十五年至三十二年之間。直至唐有天下,他們才回日本,將其所學,建設日本。比如學問僧日文,大化革新時被任命為國博士,且舉為僧官的十師之一。

當然,除了遣使入隋之外,對於朝鮮半島的往還,更加密切,故有惠慈、惠聰、惠觀、觀勒、曇徵等沙門,先後自半島赴日,傳播佛法。因此,又藉這些朝鮮半島的沙門為媒介,將盛行於中國南北各地的佛教及其他文化如天文、地理、方術、曆書,介紹到了日本。試看聖德太子在未遣使入唐之時,所講所疏的三部佛經,《勝鬘經》是劉宋文帝元嘉十二年(西元四三五年)自印度到江南揚都的求那跋陀羅,譯於丹陽,《法華經》及《維摩經》二經,是姚秦弘始三年(西元四○一年)到長安的鳩摩羅什所譯。《勝鬘經》出於南方,《法華經》、《維摩經》出於北方。以此可見,到了飛鳥時代,盛行於中國南北朝時代的佛典,日本都已由朝鮮半島輸入了日本。不過,尚有一個事實,我們切不要忽略了,那就是直接由中國大陸移民而去的中國人,也是主要的文化使者。

僧官及僧尼令 由於政府提倡佛教的信仰,寺院及僧尼數目日增。推古天皇三十二年(西元六二四年),已有寺院四十六座,僧八百十六人,尼五百六十九人。天武天皇九年(西元六八○年)之敕中,有「京內二十四寺」之語,以此可以推知飛鳥京都的佛教盛況。持統天皇四年(西元六九○年),於七大寺作夏安居的僧數,竟達三千三百六十三人。

僧尼人數激增的結果,必有流弊發生,是以在推古三十二年,開始設立僧官制度。僧官分為僧正、僧都、法頭的三等。迄大化革新之際(西元六四五―六四九年),又選十師任命為僧官。於天武天皇二年(西元六七三年),又有三綱之施設,即以僧正、僧都、律師,稱為三個僧綱。養老六年(西元七二二年)以後,置僧綱所於藥師寺。各寺亦設三綱,即為寺主、上座、都維那。僧尼本有戒律管理,但到養老年間,朝廷所頒的養老律令之中,即有專門為僧尼而制的二十七條,稱為僧尼令,將僧尼納入政府法令的管束之下。它的隸屬系統,由上至下是:治部省→玄蕃寮→僧綱→三綱→僧尼。

初期佛教的思想 我們在未結束本章之前,應了解一下初期的日本佛教,其思想狀態究竟如何?

此所謂初期,是指奈良時代以前的飛鳥時代。

由於日本早期已有他們自己的風俗習慣及神祇的信仰,所以,佛教雖為日本接受,卻已和印度及中國所行者略有不同,此即日本化的佛教或佛教化的日本之特色,此與以後的發展頗有關係。

聖德太子深信佛法,但他卻於推古十五年,頒發祭祀神祇之詔;信佛崇佛,仍不廢日本古來的諸神崇拜。太子親率群臣,祭祝諸神,以作國民的示範。此在日本學者,以為是獨立性的文化自主的表現,為適應當時民間的要求而行的權巧方便。直至日蓮宗興起,也將天照大神列為禮敬對象之一。

由於祀神的舊習俗,初期的日本佛教,特重功德之祈禱,史家稱之為祈禱佛教。

物部氏滅亡之後,蘇我氏在政治上的勢力很大,待蘇我氏滅後,由孝德天皇即位(西元六四五年),繼聖德太子的餘緒而革新政治,稱為大化(年號)革新。在佛教方面,自推古十四年以來,規定各寺於每年四月八日及七月十五日設齋會,即是浴佛會及盂蘭盆會,這種儀禮的形式,迄今仍在盛行。

當時盛行的佛經有《金光明經》《法華經》《仁王般若經》《金剛經》《藥師經》、《觀音經》等,他們不求明白經義,只期藉咒願之力而延長壽命、消災、癒病、祈雨、護國,他們仍以求神的心情奉佛,祈得現實生活的平安與如意。

其對淨土之信仰,也有可述者,古代日本對於墓窟的建築,非常講究。由古墓的發掘,見其凡為人間的生活所需之衣食器物,墓中一應俱全,尚有家畜、家禽及僕從奴婢的土製偶像,此係認為墓窟即是死人的國度。但至大化革新之際,鼓勵薄葬,代之而起的是沙門道昭隨佛教的輸入而帶去的火葬法。此時佛教的淨土思想,已為日本人所接受,取代了墓窟思想。在日本人看淨土,乃墓窟世界的昇華。接著,為求冥福,乃改原先的建墓思想而為熱烈地建築佛教的寺院。他們的建寺心理,有同中國人的修建宗祠。例如推古天皇二年,諸臣連(官階)等,各為酬報君親之恩而建佛舍,又如葛城氏的葛城寺、秦氏的廣隆寺、藤原氏的山階寺(即興福寺)、紀氏的紀寺,都可說明這一傾向。故而直到近世,日本之信佛與奉神,並行而不衝突,寺院及神社,也互通聲氣。日本佛教史上之有僧兵、一揆(匪類)之戰禍殺伐,皆為其他佛教地區之所絕無。原因在於日本初期的佛教思想之中,即混有日本神道教的成分了。

由於信仰佛教而著重現實生活的祈禱,故至文武天皇時代(西元六九七―七○七年),有一位叫作役君小角的人物出現,這是一個道教化的佛教人物,他能役使鬼神,為之採薪汲水,若不用命,即以咒術縛之。他誦的有密教所傳的〈孔雀明王經神咒〉,他雖與道教關係密切,後世稱之為「修驗道」或山岳宗教的鼻祖,將之列為日本密教的一個旁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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