序劉國香居士《語體文大佛頂首楞嚴經》
在中國佛教的譯經史上,由梵文譯成漢文的佛經雖多,受到永久而普遍書寫、註譯、讀誦遵行的,也僅《華嚴經》、《法華經》、《維摩經》、《圓覺經》、《楞伽經》、《阿彌陀經》、《金剛經》、《楞嚴經》等諸經。其中尤以《楞嚴經》的流布最廣,單從《卍續藏經》收《楞嚴經》的註釋書,自宋至清,共有五十四種,一百五十三卷,民國以來七十年之間的諸家楞嚴著作,尚不包括在內。
由於《開元釋教錄》與《續古今譯經圖紀》對《楞嚴經》的翻譯者,所述略有出入,致為少數考據家所議論,然其既為《開元釋教錄》所收,至少在第八世紀初的唐玄宗時代之前,已在中國流行。這是一部思辨性的哲學書,也是一部鼓吹實踐生活的宗教書。這是一部具有論書型態的經典,也是一部富於文學價值的佛經。思惟綿密,文筆優美,以致博學深思之士,以及篤履實踐之人,接觸到《楞嚴經》後,往往不能釋卷。其內容包舉極廣,禪、淨、律、密,無不周備,故受以華嚴宗六祖長水子璿為首的性宗諸家,共遵為無上寶典。在禪宗的地位也很高,初祖達摩大師推舉《楞伽經》,六祖惠能大師,則以聞《金剛經》句而大悟。及於明清以還,闡揚《楞嚴經》勝義者,不少是禪門大德。
從《楞嚴經》的內容考察,如來藏妙真如性與客塵煩惱之說,乃與《楞伽經》及《大乘起信論》相呼應;觀世音菩薩三十二應身之說,則與《法華經》的〈普門品〉類同;五十七位的菩薩階次,與《菩薩瓔珞本業經》所說的五十二位菩薩有關;另外亦與《大品般若經》、《大乘阿毘達磨雜集論》、《瑜伽師地論》等的部分觀點有關,又與密教灌頂的《金剛大道場經》之少分有關。正因為本經兼備眾多經論的特長,所以成了性宗代表式的佛典。
本經與其視為說理的,不如當作修證的典籍更為確切,它的內容包括修行心理的分析、修行方法及其條件的介紹、修證現象的指點,修行過程中聖境與魔境的揭曉。如此周詳的內容,在其他經中,確實難見。
本經的文字雖極優美,但其已是一千二百七十年前的古文,尤以用字精簡、結構謹嚴,不唯一般人不易讀懂,即使已有古文學修養的人,也得再三研讀並且加以實際修行之後,始能窺其堂奧。縱然如此,由於各人的立場不同,程度不一,所見的深淺出入亦異,因此諸家學者,競相撰著疏解,各自貢獻出他們的智慧,以助後人對於本經的深入了解,從聞思修,入三摩地,得大自在。
文字隨著語言,歷代均有變化,現代人即有了佛經口語化的要求。有些中國人,看不懂漢文的佛經,反而在歐美語文的譯本之中接觸到佛典,接受了佛法。我本人也覺得看日文標點以及日文譯本的佛典,要比看漢文原典來得省力。這是因為已經過譯者的理解,用現代人的角度,口語化及定義化了的緣故。一九七八年美國佛教會的譯經院,由新竹遷至北投,並由我繼任院長之職,亦發現譯員們將漢文佛經選譯成英文之前,花在對於經文之理解上的時間,遠過於譯成英文的工作。當時從事翻譯的三位譯員,分別選定的經典之中,即是《楞嚴經》、《楞伽經》、《圓覺經》等三部經。這三部都是富於哲理又是極其著重修證經驗的經典,所以譯員們除了中英語文及佛學的造詣之外,也要求他們在禪定的修持方面下些工夫。
可見,向歐美介紹佛教,固須將佛典譯成歐美語文,向現代人弘揚佛法,也有將佛經語體化的必要,而其翻譯者應當具備語文的能力及修持的經驗。正因如此,雖有譯經的迫切需要,其人才卻不易求得了。
當我見到劉公國香居士,於《獅子吼》月刊連續刊出語譯《楞嚴經》的譯稿之後,讀之有無限的欣慰歡喜。他不同於一般人所做的註解工作,正如他自己所說:「原譯與語譯,只有文體的分別,並沒有內容的差異。」他能做到,使得「一般知識分子和同道,但讀語譯經文,已可了解本經義趣」。可知劉公是在對於經文經義有了深切的了解之後,著筆為文,他的語譯文字又能不失原譯的優美,除了他本人的才華之外,也得力於他的誠敬的翻譯態度。他說:「每當握筆時,必須先念佛以求淨心,然後翻開經本,求佛加被,啟我智慧。」的確,這是大覺佛陀為悟眾生而說的經典,充滿了智慧,故唯智者能登其堂奧,若不求佛力加被,僅以世智是無法全盤了解的。
這是劉公語譯經典的第一部,盼望有更多部的語譯經典問世,也盼有更多的大德從事這項工作,集眾人之力而完成全部大藏的語譯,或先做計畫性的逐類輯譯。比如日本的中央公論社集合十六位學者,語譯了成套的「大乘佛典」,精裝成十五冊。凡事開頭難,今有國香居士起步在前,有志者,亦可參考他的七點語譯原則,共同為此佛典語譯的大業努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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