傳法的條件與意義
我在美國教禪修已經三十年了，期間還延伸到英國、克羅埃西亞、瑞士等國。然而，我個人的條件不足，沒有太大的影響力，所以在西方社會發展了這麼久，卻未能形成一股修學漢傳禪佛教的風氣。但是在這段期間，還是有三十多位西方眾一直跟著我，沒有離開，我覺得很感恩。特別是諸位都受過漢傳禪修老師的訓練，也已經開始指導禪修，從今以後，即使我再也不到美國、歐洲弘法，漢傳禪佛教也已經在歐美播下種子、扎下根了。所以，我在西方的弘法，雖然不能說是成功的，但是也不能說一點成就也沒有。
傳法是交代弘法的任務
許多人對傳法很好奇，覺得很神祕，也很光榮，其實從釋迦牟尼佛開始，傳法只是交代任務而已。什麼任務呢？就是要弟子們將已經聽懂的、學到的佛法牢牢記住，然後普遍地傳播給需要的人，這即是傳法。
能夠接受傳法任務的人，不見得都證悟了，或是已經大悟徹底。傳法有三項條件，一是對佛法要有正確的知見；二是情緒要穩定，人格要正常，並且在生活上持守清淨的原則，否則傳法不會清淨；三是要有度眾生、弘揚佛法的悲願。度眾生是慈悲心，弘揚佛法是願心，讓眾生懂得用佛法，就是傳法，況且佛法是心法，如果佛法已經與你的生命結合，你就真正在弘法傳法了！你還想要些什麼？
沒有開悟的老師也能教出開悟的學生
有的人擔心自己沒有開悟，怎麼能教禪修呢？許多人很好奇地問我：「你教禪修、傳承法，那你開悟了嗎？」我的回答很簡單：「我開悟與否是我自己的事，我能夠指導你開悟，才是重要的事。」開悟是自己的事，即使告訴你「我開悟了」，你相信嗎？如果我說「我沒有開悟」，那更糟糕，你可能跑得更快！要對自己有信心，你們的教法，也就是方法和觀念，是傳承於我，而我是傳承自漢傳佛教，我相信我的傳承沒有問題，你們也應該相信自己的傳承沒有問題，所以就不需要再問是否開悟的問題。
不要自己去悟出什麼花樣來，你所教的就是師父的教法。如果在禪修中，有人身心發生狀況該怎麼辦？很簡單，只要告訴他們：「這裡沒有鬼、沒有怪、沒有魔，因為你心裡面有雜念，或是身體本來就有病，所以會產生幻覺、幻境，也就是妄想、幻念，只要不把它當成是真的，就沒事了。」至於背痛、腳痛，根本不成問題。
美國有位約翰．大道．盧裡（John Daido Loori）禪師，是前角博雄（Hakuyu
Taizan
Maezumi）禪師的弟子。前角博雄臨終時對大道說：「現在傳法的人很少，所以你要去弘法！」大道說：「我不行，我還沒有開悟！」前角博雄就對他說：「你只要去做就行了！」後來大道真的開創了一個道場，接引了不少人，雖然他那時還沒有開悟，但是他的弟子卻都覺得他開悟了。傳法、弘法的人有點類似籃球教練，他們研究打球，知道球該怎麼打，而且對打球的心理、規則及投籃技巧都清清楚楚。他可以訓練出選手來，幫助他們得到冠軍，可是自己卻無法上場比賽。好萊塢有一位武打明星李連杰，他從小接受武術訓練，得過五次全國武術比賽冠軍。有一次我問他：「你的老師得過幾次冠軍？」他說：「一次也沒得到。」
所以，弘法的人雖然懂得正確的佛法知見，以及修行的技巧和方法，但自己不一定是開悟的。所謂「開悟」是什麼？這是無法形容的，就像用手指指月亮，告訴你月亮在那裡，而你相信有月亮，就要自己去找，不能光是倚靠老師的手指。因此，即使是沒有開悟的老師，也可以指導出開悟的學生。
能夠受用佛法就是得法
很多人誤解，認為開悟可以「傳」，其實這是不可能的，必須自己去悟，悟後由老師證明。但證明並不是另外傳一樣東西給你，因為你所悟的是你本來就有的，而非老師傳的。能傳的只有教學和方法，自釋迦牟尼佛以來，所傳的法也只是這兩項，即所謂的「心法」。心法是自己對法的體驗，但這體驗不是做夢或打坐時看到什麼東西，而是煩惱減輕、慈悲心增長了。因此，若是你能夠受用佛法而得到利益，那你就已經得到心法，並不是有個「悟」，讓你一下子從老師那裡傳到自己的心裡來。
許多人會問：「開悟究竟是什麼狀況？是什麼境界？」我會說：「如果有境界、有狀況，就不是開悟了。」更明白地說，開悟是什麼也沒有，是空、無我、無心，如果心中還有一些東西讓你牽牽掛掛、上上下下的，都不是開悟，所以它是沒有辦法解釋的、無法形容的。其實是否開悟，只有自己知道，如果覺得有疑惑，再去找一個高明的老師印證一下。但是印證並不是敲一個印，而是以心印心。
師父還是凡夫，並沒有得解脫，沒有成為阿羅漢或佛，也是根據傳承來傳法。不過我的情緒是比較少一些、煩惱比較輕一些、瞋恨心比較小一些，而慈悲心比較多一些，我也覺得隨著年齡愈大、弘法的時間愈長，自己的智慧好像也更高一些，所以是逐步、逐步，漸漸地走向解脫。你們不要希望一下子就沒有煩惱，而要在學了佛法、禪法之後，你知道自己有多少煩惱，也知道自己過去煩惱很重，現在好像輕了一點，如果有煩惱的時候，就用方法來調整，這樣煩惱就會漸漸輕了。
指導他人首重發心
用佛法幫助自己，是自己在學法；說法幫助別人，這是傳法。修行不是靠腿，說法也不一定是靠嘴。印度有位禪師葛印卡（S.N.
Goenka），他教授內觀禪，可是他根本不能盤坐，於是請人幫忙盤腿給弟子看。所以心很重要，如果你有心照顧、幫助初學的人，肯付出耐心來關心他們的狀況，協助並糾正他們在想法及方法上的錯誤，你就可以指導他們了。只要有人來打坐，不管是一人、兩人、三人或四人，都可以組成共修團體。
我六十歲才找到了法鼓山這塊地，當時沒有錢、沒有人力，可是一轉眼到現在二十年，法鼓山也已經建設完成，所以大家要發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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