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國五十年 / 西元一九六一年
聖嚴法師三十二歲
(〈我到山中六個月〉,《慈明》,1卷11期,頁43)
師父的文化館,乃是用功的理想處所,但是,其他的人可在那裡安心用功,我這個徒弟,卻有不同。雖然,文化館終年只有兩次法會,然而,有一個門戶,就有生活,有生活,就有必須的應酬,如果師父他老人家在裡裡外外的忙,縱然不叫我做什麼,我非禽獸,豈能安心?我自知障重,到了三十歲時,才算真的跨進了佛門。三十歲前,在學業及德業,幾乎是繳的白卷,尤其是佛學及修持,我必須趕緊彌補。要不然,心願厭離,卻是脫不了生死的黑業,心願度眾,奈何又肩不起弘化的重擔。因此,我準備要離開北投了。(〈回頭的路〉,《歸程》,法鼓全集6輯1冊,法鼓文化,頁220[法鼓全集2020] )
(〈敬悼智光老人―痛失庇蔭〉,《悼念.遊化》,法鼓全集3輯7冊,法鼓文化,頁44[法鼓全集2020] )
(《評介.勵行》,法鼓全集3輯6冊,法鼓文化,頁171-178[法鼓全集2020] )
美籍僧伽,釋西諦法師,自四月一日來到臺灣,轉眼之間,已是四十天了,在此四十天中,他已受了中國大乘佛教的具足比丘菩薩戒,接受了中國的法名,也作了一次環島的弘法與訪問,並舉行了幾次公開的演講。釋西諦法師的來華訪問,乃是美籍僧伽的第一人,際此歐美風潮瀰漫人心的世紀裡,能有他的來華訪問參學,毋可諱言,對他本身固有其重要性,然猶不及對於中國人的影響力之大而且鉅。以目前的趨勢而言,佛教之向西方推進,乃屬勢所必然。講到這裡,我們中國佛教徒,應該感到驕傲,但也尤其值得我們深加檢討。我們沒有完備的教育機構,也不以培植人才為前提,時至今日,但願我們反省檢討,急起直追罷。(〈歐美社會需要佛教─送釋西諦法師〉,《人生》(舊)第十三卷合訂本,5期,法鼓文化,2007年12月初版,頁2)
目前的佛教現狀:看來好熱鬧,實則是個肥皂的泡泡,教制、教育、慈善,毫無系統、也少實際的力量可言。佛教需要人才,人才必須從教育和培養中產生,但是面臨新時代後,數十年來的佛教教育,始終沒有一套完善的計畫。以目前來說,別想求學深造,即使供人安心讀經的所在,也不多見,這實在是中國當代佛教的最大苦悶。因此,一些稍有抱負的青年僧人,經不住此一苦悶的煎熬,便希望出國去求深造,但是最近三、四十年以來,中國僧人東渡日本,先後不下百數,不論學教、學密,當其去國之時,不無一番抱負,俟其既去之後,則亦未必有成,對於中國佛教,固未見有整頓中興的作為,對於他們本身,竟也未有一人能夠博學經世,而得受重於當時,影響及後世,其中原因何在?實足我人慨嘆檢討。
青松法師,是當今僧青年中的俊傑之士,故其見地亦有過人之處,當其臨行之前,曾謂於我:此去志作橋樑的過渡,非求日本佛教的反哺,我們的出路,應該是向歐美邁步。故我願他此去,是效鳩摩羅什之西來,鑑真、隱元之東渡。但我更願中國也能開辦佛教大學,讓我們的青年,從自己的大學中,通向歐美去,也讓歐美人士來研究中國的佛教,並且帶回歐美去。否則,中國的佛教,勢將永遠苦悶。(〈中國當代佛教的苦悶―送青松法師東渡有感〉,《教育.文化.文學》,法鼓全集3輯3冊,法鼓文化,頁45-47[法鼓全集2020] )
晚近以來中國佛教的一蹶不振,雖有數十萬寺廟,數百萬的僧人,竟沒能夠產生比例相等的高僧。一言以蔽之:中國雖有崇高偉大的佛教,卻沒有規制完備的佛教教育。
今天我們所談的是佛教的教育,是希望以我們佛教的力量創辦我們佛教的教育機構,建立我們佛教的教育體系,以佛教的教育來培植佛教人才;是教我們的青年接受佛教的宗教教育。
為了方便接引,不妨分作兩類,一是純出家的佛教教育,一是在家人的佛教教育。出家人的教育,重在生活的實踐與宗教意志的磨鍊;在家人的教育,則以世學為主,佛學為副。在我理想中的佛教大學的學生,當其入學之先,可以不論身分,任由各自報考,一旦入學之後,凡願就讀出家部分的青年,即須削髮改裝授予沙彌十戒。俟其學程之中乃至畢業之後,如覺出家生活與其志趣不合,亦當任由退學,捨戒還俗;如果頗能安於出家生活的行持操履,大學畢業,即予傳授比丘菩薩戒,而以出家為其終身的職志。
再進一層,佛教的弘化人才,亦應分成等次。佛制出家,不分貴賤,不別智慧,我們自當如法遵守;但對出家而任宣教弘範之師者,如於佛教教育上了規制體系之後,必須經過各種等次的考試,應該分為宣教師、法師、三藏法師的三種等級。未經考試及格的僧人只許說開示,不得講經論。此一辦法,當其初行之時,不無有其困難,行之三、五十年,情形必將改觀,這是挽救中國佛教的唯一辦法。(〈引論今後中國佛教的教育與文化 有感於詹勵吾居士的發心捐產〉,《教育.文化.文學》,法鼓全集3輯3冊,法鼓文化,頁49-52[法鼓全集2020] )
(今收《教育.文化.文學》,法鼓全集3輯3冊,法鼓文化,頁23-65)
(〈東渡後的感觸〉,青松,《人生》(舊)第十三卷合訂本,7期,法鼓文化,2007年12月初版,頁23)
出家是為生死大事,是為擺脫世緣,一心向道;人之出家,須有人為其剃度。所謂度,亦同於渡,以師為船舫、為橋樑,假師接引之力,通過生死關口。人之前進,亦如火箭昇空,節節前進,也要節節揚棄。固不可忘情於所受過的恩惠,也不可纏縛於俗情的膠著之中,不然的話,如人過橋,因為戀戀不捨橋上的風光,以及使他通過河流的恩德,便永遠徘徊橋上,不唯耽誤了自己的前途,同時也增加了橋樑的負荷。(〈略論出家與投師〉,《律制生活》,法鼓全集5輯5冊,法鼓文化,頁9-12[法鼓全集2020] )
有人要我學虛雲老和尚,我想虛雲老和尚是怎麼樣的?他已圓寂了,我怎麼學?也有說我應該學印光大師;印老早生蓮邦,已無法親近,又從何學起?又有人勸我應該學弘一律師;我也想學,但如何學,也不知道。也有人要我學太虛大師。當時實在感到很苦,這四位大師的名字,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,怎麼辦?我到底要走哪條路?想來想去,忽有所悟,印光大師究竟學的是誰?印光大師不就是印光大師嗎?太虛大師究竟學誰的呢?太虛大師不就是太虛大師嗎?原來他們誰也沒學啊。由於這個覺悟,我決定哪一個也不學,只學釋迦牟尼佛,學不好、沒關係,我還是聖嚴,不至於落個四不像。(〈放下與擔起〉,《拈花微笑》,法鼓全集4輯5冊,法鼓文化,頁89-90[法鼓全集2020] ;另參見:〈站在路口看街景〉,《聖嚴法師學思歷程》,法鼓全集3輯8冊,法鼓文化,頁161頁[法鼓全集2020] )
但我本人,除了學佛,誰也不想學,太虛大師便說過:「不能仿效的,仿效我的人,決定要畫虎不成反類犬。」人各有其高低與輕重不等的根機或資秉,人只能使自己學成聖賢,絕不可能學成相同於他人的聖賢,除非是成了佛,即使是佛與佛的福德智慧,是平等的,但也不是一樣的。不過,古聖先賢的行誼,均足供後人的效法和參考。所以我在修習之中,仍以古聖先賢的行誼,作為借鏡。(〈太虛大師評傳〉,《評介.勵行》,法鼓全集3輯6冊,法鼓文化,頁26[法鼓全集2020] )
(〈人生書簡〉,《人生》(舊)第十三卷合訂本,8期,法鼓文化,2007年12月初版,頁25)
(〈佛教的新生命何在?〉,青松,《人生》(舊)第十三卷合訂本,8期,法鼓文化,2007年12月初版,頁2-3、9)
(〈讀後感〉,同上)
(〈論戒〉,《人生》(舊)第十三卷合訂本,9期,法鼓文化,2007年12月初版,頁26)
當我在大作中得悉,座下果真毅然而然辭去《人生》編務,再努力去讀書,這是我最大的稱賀與祝福。我對我們這輩同代的青年,均寄有莫大的期望,只是幾年來,看著有些可敬的同道朋友,隨著前人泥濘道途漸漸陷落下去了,使我不禁深為悲痛,我為這般同道惋惜,亦為我們今後的佛教憂!兄今既有此弘願與毅力,這是多麼使我稱敬呢!
我對易卜生的個人主義,並不怎樣同情,但對他有兩句話卻十分服膺,他說:「你要想救人,你必須先把你自己救出。」我嘗聽到有人對我們這輩人的批評說不是狂妄,就是空疏。我覺得狂妄並不足為恥,只是「空疏」二字,卻足令我們羞愧。如今,我仍抄此則話與兄,以作座下辭去編務從事面壁十年之賀。(〈再論佛教的新生問題〉,青松,《人生》(舊)第十三卷合訂本,9期,法鼓文化,2007年12月初版,頁25)
中國佛教的環境,一向未將律制問題,列為解脫求證的第一要道,所以「律師」的比例,總是少數的少數,即使偶有力弘毘尼的高僧出世,也未能將佛時的僧團生活,重現於世,何況求其僧團制度的相傳不替?因此,我很擔心,當我求戒之後,律制的學習與遵行,究當如何解決?我們目前的環境,結界、誦戒、出罪、舉罪、羯磨、懺悔,都有問題。故我頗願有大心菩薩,高德碩彥,能夠創建一座律寺,並將律制略作適應性的修訂,那就太好了。否則,我們這一代,勢將看不到律制的尊嚴了。
宋元明清以來,即使有幾位提倡律制尊嚴的大德,大聲疾呼,也未能夠挽回此一頹然之勢,其中原因,固在舊環境的勢力太大太深,也因提倡中興律制者的未能發掘並解決此中及其當面對的問題,因為徒喊維護律制,而不面對現實,予以適時適切的疏導化解,「復古」的觀念,總是不太受人歡迎的。(〈維護律制的尊嚴〉,《海潮音》,42卷9期,頁19)
(〈我到山中六個月〉,《慈明》,1卷11期,頁43;〈聖嚴懇辭本刊編校啟事〉,《人生》(舊)第十三卷合訂本,9期,法鼓文化,2007年12月初版,頁28)
(同上)
(〈回頭的路〉,《歸程》,法鼓全集6輯1冊,法鼓文化,頁221-223[法鼓全集2020] )
(〈由我受了沙彌戒說到戒律問題〉,《律制生活》,法鼓全集5輯5冊,法鼓文化,頁48[法鼓全集2020] )
(〈回頭的路〉,《歸程》,法鼓全集6輯1冊,法鼓文化,頁221[法鼓全集2020] )
我又被開堂師父內定做了「沙彌首」,這當然是他(白聖)老人家對我的愛顧,但我知道「沙彌首」是出鋒頭的,也是最辛苦的。但到最後,還是沒有辭掉。後來開堂師父向大家說了個受戒不要當班頭的故事,來安慰各班班頭,並使戒兄們體諒班頭的苦衷。
我這個窮戒子,既然當了沙彌首,卻又無錢打上堂齋。他老慈悲地安慰我說:「要你發心為戒兄們服務,哪還要你出錢打齋。我與戒和尚也都知道你沒有這筆打齋的錢,如果一定要你打,我們出錢為你打。」這太使我感動了。終於由七、八個班頭合起來打了一堂上堂齋。(〈回頭的路〉,《歸程》,法鼓全集6輯1冊,法鼓文化,頁222-223[法鼓全集2020] )
(〈出家與回家〉,《聖嚴法師學思歷程》,法鼓全集3輯8冊,法鼓文化,頁56-58[法鼓全集2020] )
(〈回頭的路〉,《歸程》,法鼓全集6輯1冊,法鼓文化,頁223[法鼓全集2020] )
(〈回頭的路〉,《歸程》,法鼓全集6輯1冊,法鼓文化,頁222-223[法鼓全集2020] )
回到北投住了幾天,覺得心裡很亂,因為我要向師父告假南下了。為了定一定心,我去新店竹林精舍誦了一個星期的《四分律比丘戒本》,為南下後閱律藏作準備。只是內心還是很痛苦,種種矛盾使我不安。因為師父只有我一個徒弟,我決心要走,使他非常傷心。他度我出家的目的,就是盼有一個親人在他身邊,而且他有一大套的遠景,希望我協助他實現,那麼,我的走,便是負恩無義!奈何我又不能不走。(〈回頭的路〉,《歸程》,法鼓全集6輯1冊,法鼓文化,頁224[法鼓全集2020] )
(〈回頭的路〉,《歸程》,法鼓全集6輯1冊,法鼓文化,頁224-225[法鼓全集2020] )
(〈回頭的路〉,《歸程》,法鼓全集6輯1冊,法鼓文化,頁225[法鼓全集2020] )
(〈我到山中六個月〉,《慈明》,1卷11期,頁43;〈回頭的路〉,《歸程》,法鼓全集6輯1冊,法鼓文化,頁225[法鼓全集2020] )
從此(剃度之後),我的訓練也就展開了。在剃度儀式之前,東初老人從來沒有責罵過我。當他接受我再度出家時,責罵我就是合宜的,而且往後的責罵還會更多。
我搬進文化館三個房間中最小的一間。幾天後,當我安頓好,東初老人要我搬進大的房間。我高興地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搬進大房間去。第二天他對我說:「你的業障很重。我恐怕你沒有足夠的福德待在大房間裡。我想你還是搬回小房間比較好。」稍後他告訴我,把小房間空下來做客房比較好。所以,我應該搬去大房間。那時我生氣了,說「為什麼你一直要我搬過來、搬過去?」我抗議著:「我已經搬了五次,我不再搬了!」這位身形如山,曾是大陸最著名的方丈咆哮著說:「這是我的命令,我要你搬,你就得搬!」
東初老人依舊要我搬來搬去,我愚蠢的腦袋最後終於明白了,這就是他訓練我的一部分,所以我不再抗議了,就是照搬。當我變得只是遵行,不躊躇、不抗議和不厭惡時,東初老人就讓我住定不動了。
東初老人繼續不停地以種種的方式考驗我,那都是日後我才明白的。當我被派去買米和油時,他給我的錢只夠買東西,不夠坐車。當我被派去遠地辦事,像是去臺中時,東初老人只給我一半的車資。
我終於明白,當他派遣我出去而不給我足夠的錢,是他訓練我的一種方法,就像是在養蜜蜂而不是養鳥。
透過東初老人的訓練,我對自己了解了很多。我有一個特性,會抗拒我認為是不公平的事情,會對我認為是不合理的事情而起煩惱。經過了東初老人的訓練,我祛除了這個習性,這讓我在面對人生時,少了些自我中心。(參見:〈第十章 棒下出孝子〉,《雪中足跡》,臺北:三采文化,2013年11月25日,頁143-161)
該寺名為「大雄山朝元寺」,位於高雄縣美濃鎮廣林里一座俗稱「尖山」的山上。住持為本省籍能淨老和尚,是朝元寺的開山,已是七十五歲高齡。兩位徒孫,善慧二師,曾是星雲法師的學生,更是慈航法師的學生。雖是女眾,但有丈夫氣魄。(〈我到山中六個月〉,《慈明》,1卷11期,頁42)
第一、一切飲食我要隨眾。
第二、我的衣服被帳,皆由自己洗滌。
第三、個人的環境與整潔,我要自己處理。
第四、不要把我當法師看,我不是法師,應把我當作寺內的一員住眾看。
第五、我學著過中不食,能否持久,自己知道,不要勸我晚飯。(同上)
(〈回頭的路〉,《歸程》,法鼓全集6輯1冊,法鼓文化,頁225[法鼓全集2020] 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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