跋
一
這本書是《聖嚴法師七十年譜》的續完之作。併同前已出版的部分,合為一書。
《七十年譜》傳述到一九九九年,法師七十歲;之後則遵照遺命續補至二○○九年法師八十歲示寂。譜後並附記了一些法師關注事務的消息。
全書四冊,逾百萬言。第一冊記述至一九八八年法師五十九歲,前後約六十年。第二冊記述至一九九九年法師七十歲,前後約十年。第三、第四冊則用了兩大冊的篇幅記述最後十年。最後十年的記述遠遠超過前面七十年總和,亦正顯示法師生命之不斷超越躍昇,隨年歲增長愈見豐富厚重。當畫下句點時,也是一生最圓滿成熟的時候。
法師七十歲(一九九九年)以前的生命風采大抵如卷首〈自序〉所描述,以留日結束赴美伊始為分界,此前以自修為主,此後以弘化為重。七十一歲(二○○○年),是法師弘化歷程更上一層的展現。走進聯合國殿堂,參與世界宗教精神領袖會議並獲得許多善友的肯定與助緣,從而也帶動國內佛教界參與國際事務的風氣。七十六歲(二○○五年),傳法、開山、立宗,登法業的高峰,也住院開刀從此步上每週三天洗腎的病程。
二○○六年,聖嚴基金會成立初期,我曾與聞其間。常聽董事長施建昌提醒,這些工作要快點做、那些工作要搶時間辦。他說,「我們要和師父的身體賽跑」。他說的是法師用盡力氣在與生命賽跑,只是其他人感受沒有施董來得深刻。
二
編纂法師思想行事,在其六十年以前,常苦於文獻不足,工夫多在訪查尋覓可以傳述之史料,而猶有許多空白。六十歲以後,特別是最後十年,則每苦於文獻龐雜巨量,著述、講演、開示、會客記錄、會議文書、公文批示……,抉擇去取,頗費斟酌。為了縮節字數,不能不摘錄提要以見其生平大略與日常行事梗概。然而,只見節略梗概常流於只有骨架而沒有血肉,因為缺少具體細節,不容易呈現生命的真實感。但如果鉅細靡遺盡量具體呢?近年韓復智有《錢賓四先生學術年譜》,大量抄錄錢先生原著,成書六巨冊。學者研究者或會稱便,因為讀一學譜等同閱讀錢先生全集一過。但抄錄而非提要,對多數讀者畢竟是負擔。
中研院歐美所單德興教授為文史老手,有訪談薩依德、余光中、齊邦媛等中外名家的豐富經驗。幾次南下高屏過訪,總關切並提問:史料的去取標準為何?旨哉斯問。於是自省,優先考量的是:什麼人會讀這本書?讀了這本年譜會有什麼用?
法師曾自言,所以不憚煩將每年行事紀錄出版,是在「為當代僧侶之修學留下紀錄」。但留下紀錄只是作「用」的基礎,而不是「用」的本身。我們仍要追問:留下紀錄作什麼「用」?有什麼「作用」?
有些讀者是對法師這個「人」有興趣,關心的是他每天的生活起居、會客、寫作、演講、領導……等;記載愈細緻,愈能於自己的行事中得其彷彿。因此生活作息、運動、會客、寫作……等行事紀錄,再細也不嫌煩。有些讀者則關心的是他做了哪些關乎國計民生,或是對社會對大眾對後代有影響的「事」。不只要記錄什麼時間寫作、會客、開會等做了的「事」;還要記錄寫了、說了的這些有什麼價值和影響。「記言」呈現思想觀念理念,也要「記事」呈現生活行為實踐。
錢賓四先生曾指出,中西史學精神之別在於:中國史學重在人,西方史學重在事。所謂「重在人」,是指沒有功業、事業,仍會是重要的歷史人物,那就是人格、行誼。據此將人、事結合,也把記言、記事同時考量,則歷史記載當是重在:事業、行事、思想、行誼、人格。此五項由具體而抽象。
特別是從錢賓四先生「沒有表現」的重要歷史人物這一指點中,我們認識到,「重要」記事不止要記錄有哪些「作為」,也應該包括有哪些「不作為」。作為顯示出業績,容易理解;不作為則顯示面對抉擇時自我要求之紀律。拒絕出任政治要職的邀約、取消除夕禮祖時比丘尼禮拜比丘的儀程……,「不作為」也是一種明確顯示意義的「作為」。
為了在概要與細節間平衡兩全,長編初稿完成後,一次一次提要刪削。刪削文稿如木器上漆,不容易律定標準一次到位,得分次完成。一遍一遍校審清稿,甚至也有的是到二校三校時,才顯豁出原來潛隱的標準。有些項目原來覺得重要,但考量篇幅及各種原因,只好整類刪除的,例如:「來訪賓客一覽」。
法師晚年,每日接見賓客之多,雖不致途為之塞、限為之穿,但確實稱得上是絡繹不絕。來訪者「上自王公貴族、下至販夫走卒」,或許夸飾亦近實況。而會談求教的多是尋常的親子、職場、生死病痛……,恐怕也少不了許多是套近乎的感情聯繫。從學術的角度、教義的標準看,當然是不太重要的。但如果這部分沒有記述,則法師生命投注的一大部分就無法呈現,且其社會影響的實際景況亦未能如實顯示。就教於多位師友,大多也持此見。於是擬以附表方式呈現。及至初校,則又整類捨棄。異日,有欲了解當代佛教之社會影響力者,或可再作探討。
「著作繫年」也是如此。《七十年譜》原附有法師七十歲以前之「著作繫年」,將所有著述:書籍、論文、單篇文章、講記、開示等大約一千五百筆文件依時間編排,所占篇幅已逾百頁。若加上最後十年著述講說,筆數與篇幅都要加倍,而且講演開示的筆錄陸續整理面世,「繫年」數量必然不斷變動。因此,最好的方式當是把「著作繫年」開放於網頁而不是附入本書。
三
受命續譜,即行蒐羅材料著手整編。其間幸得《隨師日誌》(未刊稿),提供法師晚年行事記要,簡省不少工夫。歷朝向有「帝王起居注」之錄記,作為「帝王實錄」乃至「紀傳」編撰之基礎。竊謂此《隨師日誌》即頗類於「起居注」之性質,提供十分有用的記事框架。感謝歷任承擔隨行記錄工作之祕書或記者。
初稿完成後,歷約一年之編審校對,勞煩法鼓文化編輯群傾全力之支援協助。初稿中引文出處有遺漏錯誤、有前後矛盾,甚至提要未能切入重點等疏誤不一而足。屢經文化中心副都監果賢法師及常真、演化二位法師,總編輯陳重光、李金瑛、胡琡珮,以及法師生前的隨行記錄胡麗桂、史料部劉芳杏等諸大德討論指正,他們心細如髮絲、耐煩如禪修,像掃落葉般,逐一刊正這些疏誤。沒有他們,這本書絕對無法呈現現在這樣精實周到的體質和面貌。每次收到他們的來函說明以及密密麻麻的校正註記,都親切感受到他們以數文字為數呼吸、以爬行鍵盤為攀越高峰的道業生涯。
初稿送出前,曾託請師友試閱校讀。中華郵政前董事長賴清祺、高雄海洋大學教授陳茂村、屏安醫院院長黃文翔……等師友,以長年公眾事務閱歷提出許多精到建議。臺北溫天河伉儷,臺中賴忠星、賴忠明兄弟,臺南邱素華,高雄黃建富伉儷等諸位聖嚴書院召集人,昔日曾協助共同承擔法鼓山在各地區成立聖嚴書院之建置工作,而在《年譜》編撰時亦多次協助召募義工投入校讀。感謝諸位召集人以及眾多默默辛苦承擔的工作伙伴。
十年前,承寶雲寺監院果理法師邀約至臺中與大眾結緣,於是得從聖嚴書院第一個班隊在鐵皮屋小小齋堂開始,目睹了臺中不斷弘擴的法務以及建寺成果。感謝果理法師以及大臺中地區聖嚴書院、文殊班、普賢班……等各班隊共學助學的師長友朋。
方丈和尚果東法師,結識早在其歷任僧團要職前,深知其以關懷名,實不虛傳。接任方丈後,關懷面愈加廣大而不忘國境之南,時有訊問傳來。並此致謝。
長兄其堯、長嫂華駿,於父親不在時,以長孫位肩負起家族奉祀責任,並完成家譜新修的辛苦工作。我長年在他方在異鄉遊於外務,全然只有承受兄嫂的關照愛顧而未能為他們分憂分勞。謹此敬致謝忱與祝福。
業師吳碧霞,挽我於中學憤青,濟我於大學志道。入孔門識佛家,從此生命換軌改轍。不敢言謝,只能心馨祝福身體康泰。
內人惠芯以文化義工為職志,外則長年投身社區關懷並側身矯正機構,期能點亮一點點光帶進一點點溫暖;內則在我長途攀爬電腦山時全力支援陪伴,四十年相識、三十年同行,共患共樂、知我助我。謹此祝福,並祝禱天下有緣同行者,皆能得共患難共享樂的助伴道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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