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道须通流，何以却滞？”佛法是活的，佛法不是死的。要通流，就是能够应用，能够破邪显正，能够断惑证真，是活的。灯，就是要发光。不发光，那是什么灯？能发光，那就道通流了。
“心不住法，道即通流”这八个字非常重要。心要不住法，住在哪个地方，你就执着在哪个地方。所以“无有定法，名为佛法”。心不住法，道就能够通流，体就能够起用。 “心若住法，名为自缚。”自己把自己捆住了。所以佛法讲一切的东西——讲空，讲无，讲蕴，你都不要把它看作是死的，不要一听到讲空就什么都没有，一讲无那大概就是山河大地全都没有了。我过去也曾经讲过多次，空不是没有，不等于没有。当然有人现在把空理解成为数学上的零，这种解释对于接引具备现代知识的人可能有一点好处。空是什么？空就是真如，空就是佛性，空就是运动、发展、变化，空就是一切。为什么要说空？那就是要在一切的上面，把你的执着去掉，你能如实地来显示一切法的真如本性、真如本相，你能如实地反映显示真如的本性本相，那就是空。空掉的是本来没有的那些东西——我执、法执，是空掉那些。连空掉我执、法执的念头都要空掉，那就直契真如本怀，那就是常行直心。所以佛教破的那些东西，佛教讲空，不坏世间相。不是说，这个桌子空，我们把它打烂了吧。打烂了，它也没有空，还有几块板子在！不是要打烂它，而是要把在这个桌子上所起的分别去掉，去掉了这个就对了。这是理解佛法的一个关键的地方，是空掉本来没有的东西。在一切事物上面，本来没有人相，没有我相，没有众生相，没有寿者相，我们拼命地要在上面安种种相。你安了种种相，你不符合真如本身的状态，心不住法也是这个道理。心若住在某一个法上面，你就是执着某个东西，你有了执着，就自己把自己捆住了。当时，以神秀大师为首的北宗，提倡“住心观净，长坐不卧”。不能说他这个法不对，只是这个法不究竟。神秀大师这个法也有一定的道理，也能够针对一部分人的修行，只是说它不究竟。下面就举了一个例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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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若言常坐不动是，只如舍利弗宴坐林中，却被维摩诘诃。”舍利弗，大家知道，舍利弗和目犍连是释迦牟尼佛的首席弟子。十大弟子中，舍利弗是第一个，而且他是智慧第一。 《心经》就是对舍利弗说的，因为别人没人能够理解得了甚深的法义。但是，舍利弗在林中宴坐的时候，在树下打坐的时候，维摩居士看见了，就诃斥他一顿，说他这么坐不对。你说他在那里打坐有什么不对呀？应该是完全对的嘛。说打坐不对，那怎么办呢？当时是这样（见《维摩经·弟子品》）的：维摩居士有病，释迦牟尼佛就派他的弟子去看望一下。派了很久，谁也不去；一直将他所有的这些大弟子，都是教化一方的弟子，都派了一遍，都不去。为什么呢？都说我不敢去，我一去，就会被维摩居士说得我哑口无言，都讲他过去曾经被维摩居士诃斥过。派到舍利弗时，舍利弗也说他不敢去，说我有一次在林中打坐，维摩居士曾经说我如何如何不对。
当时，舍利弗在那里打坐，维摩居士走过去看见了，就说你这个打坐，不叫做打坐。你这个打坐，是在那里执着，像你这样有大智慧的人，应该把智慧活用起来。什么叫打坐呢？他说：“不于三界现身意，是为宴坐。”在三界里面，色心二法都不显现了，这就是打坐。在三界里不现身意就没有任何过患了。三界里面的任何过患，生死烦恼，都是因为你有身心才有过患，才有烦恼。你在三界里能够不现身心，你还有烦恼吗？达到那种境界，才是宴坐。 “不起灭定而现诸威仪，是为宴坐。”灭定是什么呢？就是把烦恼都永灭掉了。能够不起灭尽定，又能现身说法、现诸威仪，这就是宴坐。先是说，在三界不现身心，就是进入灭尽定；进了灭尽定以后，又能够现诸威仪、现身说法，就是宴坐。 “不舍道法而现凡夫事，是为宴坐。”你在现身说法时，应该不拘泥于任何形象，应该是“千处祈求千处应，苦海常作度人舟”，应该是“应以何身得度者，即现何身而为说法”。凡夫事是什么事呢？杀、盗、淫、妄、酒就是凡夫事。你能够不舍道法，为了度众生，现这个杀盗淫妄酒，那才是真正的宴坐，那才是你的智慧在起作用，你可能是杀一个就度一个——你们不都看了《济公传》，吃了死的吐出活的来——那就是宴坐。 “心不住内，亦不在外，是为宴坐。”内外一如，心不在内、不在外，在内不圆满，在外不圆满，只有不在内、不在外，心才是圆满无缺的，这个才叫宴坐。所以舍利弗在林中宴坐，却被维摩诘诃。就是说，常坐不动不是一行三昧，只有像维摩居士所说的这四条做到了，那就是一行三昧。 “不于三界现身意，是为宴坐；不起灭定而现诸威仪，是为宴坐；不舍道法而现凡夫事，是为宴坐；心不住内，亦不在外，是为宴坐。”
“善知识！又有人教坐，看心观静，不动不起，从此置功。”又有人，就是指北宗的人，教人打坐就看心观静、不动不起，以为这就是功夫。这呢？只是极为初级的东西，不是究竟的东西。因为你把修行看作是有一个境相，那你修行就有局限性。我也经常讲，各位别到了佛堂来就讲修行，回到家里就不修行了。到了这里来了，大家都是同参道友，大家都挺好、挺欢喜，回到家里见到老婆、老头，就不高兴了。或是他问你两句今天到哪里去了，你就不高兴了。麻烦了是不是？你能够在那些地方都打得开，那你就常行一直心了，那你修行就可以覆盖你生活的方方面面。这里所说的看心观静不对，只是说，你执着这个修行有一个定向，应该把修行覆盖到你一切的时间、一切的空间，这不容易做到。一切时间，一天二十四小时；一切空间，在家里跟儿女聊天，跟老伴说话，跟邻居打交道，都不要离开常行一直心。那你这个修行，就能够覆盖一切时一切处，所以道在平常日用中。 “迷人不会，便执成颠，如此者众。如是相教，故知大错。”六祖把这个道理讲得非常深刻。
——淨慧長老
